張俊峰拔槍而立,身子顫巍巍晃動,嘴裏大叫:“好刺刀,好刺刀,下一個!”
滴血的刺刀輕掃,雙眼不怒而威,七個鬼子停下腳步,互相對望。
“殺啊!”張俊峰身後傳來大群的殺聲,柳天茂帶人又殺回來:“咱不能扔下自己的兄弟!砍他們的脖子!”
殺紅眼的冷娃呼嘯怒罵衝入馬隊,馬隊轉身不靈,騎兵瞬間掉下來二十多個。和一群有同歸與盡念頭的人拚命,騎兵隊長審時度勢,覺得劃不來,連忙掉轉馬頭,指揮撤退,鬼子騎兵、步兵像潮水般退下去。地上躺滿死屍,四十多匹無主戰馬在戰場上亂竄。
柳天茂帶兵掩殺一陣,回來順手牽羊,收繳武器、馬匹,就地補充是西北軍的優良傳統,部隊剛回了一半,敵人的炮火又轟得震天響。鬼子一心想找177師報仇,打通了解陌路,炮彈運送快了十倍,三十六門射程五公裏的山炮打的濃煙四起。
陳碩儒眼看前沿陣地被轟成平地,不利於狙擊,命令部隊撤進陌南鎮,和敵人打巷戰。
回到177師師部,西一歐腦子一片空白,在地上坐著喘氣,牛叉“哇!”“呀!大哥,你真中!”
陳碩儒來個“胡鬧,亂彈琴!”
戰地記者掃視傷員,不停的詢問,冷娃不是重傷就是疲累,張俊峰昏迷,管傑傷痛,幾百個傷兵沒人理他。無趣的記者來到師部正巧看到彙報工作的柳天茂,柳天茂指著西一歐:“我們西北軍打仗報國天經地義,不值得采訪,你采訪他吧,他是個老百姓,很有種的河南人!”沒有揭穿西一歐的土匪身份。
幾個警衛齊道:“對,河南人很有種!好樣的!”
記者如獲至寶,終於找到對象,抓住“典型”了,拿出小本:“小英雄,剛才看到您奮勇炸坦克,我想采訪您一下!”
西一歐微微點頭,還在大口喘氣,耳中全是炮彈的嗡嗡聲。
記者意氣風發,這個人還很配合:“請問英雄,您炸坦克時有什麼想法?”
“木啥想法!”
記者有些失望,善意的提醒:“難道您炸坦克時沒有想到一些偉大的人物嗎?他們會激勵你通往直前……”
“木有!”西一歐直接打斷:“老子看到鬼子坦克上來,啥也木想,就衝了上去!”
記者幹笑道:“您真的啥也沒想,比如說偉大的領袖或者什麼英雄人物嗎?”
“扯球淡!老子殺鬼子,憑的是一腔熱血,啥球領不領袖?管老子屁事!”
“你、你、你咋能這樣說?”記者很不高興。
“說的好,殺鬼子就是殺鬼子,哪來那多麼想法?”陳碩儒大聲鼓掌。
柳天茂把記者撥拉到一邊:“想來想去,黃花菜都涼了,還打個屁仗!”
“哪兒涼快去哪兒吧!老子三民主義咋寫都不知道,照樣殺鬼子抗日!”一個警衛哄趕記者,太他媽招人煩了。
記者悻悻離去,對這個河南人懷恨在心,以後在報紙上逮著機會就造謠,說什麼河南人是大騙子,河南人不守信用,河南人不會打仗還瞎打,歸根結底,是河南人沒按他設的規矩做、壞了他的好事。
柳天茂連聲誇讚西一歐真能打,看不出弱不禁風、敢上去炸坦克。
西一歐隻是喘氣,腦子裏啥都沒想,真的啥都沒想。牛叉吹開牛皮,中條山的老大那是白給的嗎?比牛叉還牛叉!
柳天茂看他累的不輕,好言安慰,和陳碩儒商量對策。各地的戰況陸續彙總上來:鬼子已占領茅津渡,將通往黃河南岸的道路切斷;177師的47旅又被日軍包圍在中條山南側的茨林溝苦戰,96軍軍部已遷至平陸,現在隻能等待附近的38軍派人救援。
日軍火炮轟了一個小時,36門山炮每300平方米一格輪番轟炸,無論有無守軍,整體整塊清除,一寸土地都不放過。一裏見方的小鎮被烈火和濃煙籠罩,密集的炮彈傾瀉不止,士兵們躲閃中、不住有人中彈、有人呼叫。
火炮剛停了五分鍾,鬼子的飛機又來了,炸彈又在陌南鎮裏鎮外炸開,非要置177師於死地而後快。
陳碩儒權衡再三,這地方實在不能呆了,38軍增援遲遲不到,肯定被敵人攔住,再呆下去非被鬼子飛機炸成碎片,傳令留下小股部隊掩護,全師後退,尋機突圍。
師部隻有一部電台,各團陣地延續十幾裏,電台全都打壞,聯係不上,警衛連已全部派出傳令。
命令傳出,飛機扔完炸彈飛走了,部隊正在清點人數準備轉移,比炮彈弱的爆炸又開始,西一歐憑經驗判斷是鬼子的特製擲彈筒炮彈,擲彈筒炮彈分為兩種,一種是普通的甜瓜雷,最大射程是360米,另一咱是特製89式炮彈,最大射程660米,前方一裏多地有鬼子步兵在集結,估計是他們打來的。
“奶奶的!撤退前拚一家夥!”柳天茂大叫。
“拚了他們!”幾個軍官附和,拚刺刀是冷娃的強項,中午已拚退了騎兵和步兵。
陳碩儒不同意,柳天茂的531團12個小時打光了九百士兵,隻剩下兩百傷兵殘將,命令他們先撤,由其他團掩護。
打掩護的兩個連頑強阻擊了十幾分鍾,子彈打光了,查覺情況的鬼子步兵立即端著刺刀整齊的列隊衝鋒,奇怪的是這些鬼子頭上纏著白布,在鎮外哢哢哢哢關保險,明明是拚刺刀的樣子。
“板栽----”領頭的鬼子軍官指揮刀前指,上百個鬼子哇哇叫著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