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著剛剛少女抬頭的機會，顧北能夠清楚地看見，她那蒼白的臉色之中，略微帶著一絲蠟黃，一張小臉上幾乎都沒有什麼肉。
一般健康的人，都是臉色紅潤有光澤，皮膚有彈性，四肢強壯。
營養不良的人群則會臉色發黃，身體消瘦，這名少女幾乎是兩者全都符合了。
而除此之外，更為引人注目的是少女的神情。
顧北在她的神情上根本看不到一絲生氣，更是看不見一絲一毫的自信——她似乎總是會下意識地去躲避他人的目光。
這種不協調的感覺顧北隻在電視上看到過。那是遭受了貧困、饑餓、寒冷等苦難折磨的流浪孤兒接受采訪時露出的模樣。
反正就算他的推測不準確，但其中有一點是肯定的——這個叫做安娜的少女，很窮。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顧北將牙桶收起，開口道：“好的，安娜，你有錢吃飯麼？”
“沒有。”
依舊是簡單的兩個字。
顧北無奈地搖了搖頭，旋即便撥通了手中的電話：“喂，王姐，麻煩您幫我送四隻花卷，兩杯豆腐腦，要鹹口的。”
寒暄了幾句以後，顧北掛斷了電話，瞄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
剛剛九點。
閑著也是閑著，顧北想了想，破天荒地決定對自己的民宿進行一次巡視。
隻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送外賣的小哥效率有些太高，當他剛剛檢查完一樓的房間，門口掛著的風鈴便已經響了起來。
等他走到門口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所點的四隻花卷以及兩碗豆腐腦已經被端正地擺放在了收銀台上麵。
在塑料袋的邊緣還留著一張濕漉漉的紙條，顧北撿起一看，卻是一個俏皮的手繪笑臉，一旁用潦草的字跡寫著“別忘了五星好評喲~”
顧北敲了敲“無瑟”的房門：“安娜，出來吃飯了。”
過了半晌，都沒有人回答，顧北隻能從口袋裏摸出那張萬能房卡開了門。
房間裏沒有開燈，當門打開的一瞬，顧北清楚地看到，安娜努力倚著牆站起，動作慢得像隨時都要跌倒。
但最終她完全站了起來，從角落裏蹣跚著走到光明能盡覆的地方。
顧北有些吃驚地跑了過去，扶住了安娜的身體，卻發現這名少女的目光隻是死死地盯著自己手中的花卷。
雖然有些摸不著頭腦，但顧北還是從塑料袋裏摸出了一個花卷遞給了安娜。
拳頭大小的花卷，被她一口咬去了一半。
顧北的眉頭這才舒展了開來——原來她隻是太餓了。
留下了三隻花卷與一杯豆腐腦，顧北這才晃晃悠悠地走出了房間，坐在收銀台前，打開了電腦。
他將吸管插入了裝著豆腐腦的一次性杯子裏，一手拿著花卷，向著門外看了一眼。
開始下雨了。
雨很大，劈裏啪啦地砸在玻璃門上，一片霧蒙蒙的水汽遮住了他的視野。
“這麼大的雨，夠嗆有客人了啊……”
小小地咬了一口手中的花卷，顧北卻不由地皺起了眉頭。
好難吃。
這是甜口的花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