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二十二集團軍在台兒莊大戰中-五,氣壯山河的悲壯之役(九)
三月十七日下午。
日本人的戰爭機器像鍾一樣的準確。下午二時,日軍猛烈的炮擊和轟炸再次開始。圍城戰己經打了一天半,加上從十四日開始對外圍陣地的攻擊算起,大兵壓境的己經三天半。麵對裝備簡陋的四川軍(日軍在心理攻勢中的大喇叭廣播也這樣喊叫),擁有絕對優勢的日軍還是屢屢失手,令旅團長瀨穀啟大為光火。
瀨穀啟,日本櫪木縣人,一九一○畢業於日本士官學校,一九一八年被選送入陸軍大學深造。一九三○年任陸軍大學教官,以中國為對象,專門講授攻防戰術。“七七”事變後晉升陸軍少將。
南京戰役後,瀨穀調任第三師團司令部部副,參加徐州戰役,在津浦路南段向北攻擊。瀨穀親率第三師團之一部,在淮河以南攻城掠地,與我三十一軍劉士毅部激戰。
三月一日,瀨穀調任第十師團三十三旅團長,接替田島榮次郎之職,從津浦路南段調到津浦路北段,再次充當進攻徐州的急先鋒。後來,一九三九年,瀨穀晉升陸軍中將,任中國台灣省基隆要塞司令官,赴任後瘋狂屠殺我抗日台灣同胞,幾乎將基隆地區變成了無人區。
日本投降後,瀨穀作為戰犯被關東北滿州裏監獄,後自殺。
瀨穀調任三十三旅團長後,真是趾高氣揚,不可一世,自以為蕩平那些穿草鞋的四川兵而直逼徐州,不過如同行軍一樣輕鬆。根本未料到攻占滕縣的第一站就遇到如此頑強的抵抗,日軍傷亡已近二千,原計劃在徐州使用的彈藥己被大量消耗,令其大為棘手。
到了十七日下午,瀨穀這個殘暴得連自己的重傷兵也要火焚的魔鬼,己經按捺不住內必心的焦燥和光火,此刻要傾其全力,誓在必得了。
重點攻擊的是東關、東城樓、南城牆、西關和火車站。
東關的轟炸和炮擊足足進行了一個小時,然後炮火伸延。此時的東關幾乎成為平地,所有的工事完全被摧毀,寨牆己被連根拔掉,敵人以十輛坦克開路,掩護五六百鬼子從不同的方向同時向東關發起攻擊,整個東關頓時陷入血與火的一片混戰之中。
向後伸延的炮火直接指向東門城牆,東城樓己經被打得不複存在,城牆上到外處壑壑豁豁牙牙,磚石泥塊不斷垮塌,城門洞也成坍塌之勢。王麟同何星煋榮正在商議把團部遷出城門洞,不要在城門洞倒塌下來被活埋在裏麵了。正在此時,遠遠望見營長雷迅從不斷騰起的爆炸煙霧中不顧一切地跑來,報告說彈藥己經告罄,連團軍醫主任王醫官也陣亡了,陣地麵臨崩潰。
王麟一聽,立即命令團部炊事、通訊等所有人員拿起武器隨後,轉身就衝出城門洞,在不斷爆炸的炮彈中直赴東關。不想沒有跑出多遠,跑在前麵的何星煋榮明顯地感覺到足下劇烈的振動了一下,眼前火光一閃,一股爍熱的氣體從臉上掠過,一顆炮彈近處炸開,自己仿佛被一雙無形的大手托起,重重地摔出去,雙眼一黑,便瞬間失去了對天地間的一切感覺。
在昏迷中的何煋榮似乎感覺到有誰在拉自己的手足,猛然清醒過來,回憶起剛才被炮擊中,一用力翻身爬起來,問:“團長呢?”還在拉著他手足的衛兵向旁指了指。何煋榮三步兩步奔過去分開圍在一起的幾個衛兵一看,王麟己經直挺挺的躺在地上,周身是血,一塊彈片從下頜穿過,整個下巴被打得粉碎,血泡不停地從血窟窿中湧出來,己經昏迷不醒,隻有出氣沒有進氣了。再一看倒在旁邊的胡清溪,胡清溪己經被炸在得殘肢碎塊,為國捐軀了。
何煋榮立刻叫來幾名衛兵抬起王麟直奔師部。王銘章和稅梯青等人一見,知道情況己到千鈞一發。王銘章示意稅代師長緊急處置,稅代師長看了看昂首挺胸站在旁邊的何煋榮。此時何煋榮滿身煙塵,軍帽沿半邊燒焦,滿身滿臉黑灰,一雙眼睛炯炯有神(後來從師部幸存出來的人告訴何,當時若不是看見你那雙眼睛,就認不出眼前這個黑乎乎的人是誰了)。稅師長又看了看王銘章,王銘章點了點頭,稅梯青隨即高聲命令何煋榮升任七四○團團長,繼續指揮全團作戰。何煋榮臨危受命,慷慨激昂,率領手下的二十多人,翻身騎上他那匹青驄馬,又衝進東關。這一臨危受命的情節,是何煋榮一生中最引以自豪和輝煌的時刻,即便是後來的多次榮升,也不及這一次感覺激動和振奮,直至一九八一年在成都市參事室任上病逝時還念念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