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十五章 嚴峻的考驗(2 / 3)

“好,突圍!你帶領大部隊先走,我領著一部分人斷後。”李貞說。

忽然,頭頂上響起一聲炸雷,灰黑色的雲層很快地湧了上來,好像誰用墨汁在天幕上塗了一層黑色。傾盆大雨從變黑了的天空傾瀉而下。

譚家述即刻趁著大雨率領部隊從後山突圍出去。後山的守敵一個個被雨水困住在掩體裏,怎麼也沒有想到紅軍會在這麼個時刻突圍。當站在外麵的崗哨,發現有人撲過來忙驚惶失措地扣動槍栓大喊“什麼人”時,一排手榴彈已迎麵飛了過來,不僅崗哨被炸沒了,敵人離得近的一個掩體也給炸飛了。敵人便慌忙應戰,機槍、長槍、短槍一時爆響起來。

“不要糾纏,快速突出去!”譚家述命令道。

戰士們拚死地往外突。加上天黑,敵人無法阻住。

李貞領著十幾名戰士斷後,見著敵人就摟火,敵人一下栽倒了好幾個,一時沒法靠近。

一個鴨公嗓的敵軍指揮官氣急敗壞地大聲吼叫:“他奶奶的,給老子追呀,打呀,別讓紅腦殼鬼跑了!”

李貞朝著那喊話的敵指揮官手一抬,還沒等她拉開槍機,隻聽“噗——”一聲,是一名戰士已迅速撲了過去,一把刺刀便已捅進了這家夥的下顎,鴨公嗓就再也無法鬼喊鬼叫了。

敵人全嚇得後退了好幾步。隻一會,卻又追了上來,然而,部隊又已去了好幾十丈遠。敵人不敢上前,隻能朝著黑夜裏劈劈啪啪地打槍。

遠天雷聲轟動,暴雨嘩嘩地下著,像有千針萬線,把天和地密密集集地縫合起來,形成了一道嚴實的天然屏障,戰士們很快就把敵人甩在後麵,後來竟然連槍聲也聽不見了。

戰士們不停不息地飛速前進,腳步踩在泥水裏,踩得“噗喳噗喳”地響。

六十二

部隊鑽進了一條山溝。山溝很長,越走越窄。仰頭望望,兩邊危岩聳立,峭壁連片,隻露出狹窄的一條天空,頭上烏雲滾滾翻動,更顯得深穀險峻。

總算見到一座村子,約摸二三十戶人家,都是坍舊的泥牆土屋,依山而築。村裏沒有一個人影,也沒有狗吠,沒有絲毫聲音,一切死寂,似乎空氣都凝固了。

戰士們已是又累又餓,李貞便叫大家就著屋簷下休息。許多戰士一坐下,也顧不著一身泥水,就腦袋勾到胸前,一下一下地磕點著頭。

李貞也感到了渾身乏力,疲累得要命,累得坐下就再也不想移動一寸地方。但她明白,自己不能坐下來,她強撐著找著譚家述,對他說:“老譚,現在得想辦法找到吃的。”

譚家述說:“我這就帶些人去找。”

“你負責安排好警戒,找吃的我帶幾個人去就是。”李貞說罷,便叫上幾名戰士與她一塊進村裏去找糧食。

但村裏見不到一個老百姓,又跑了附近幾個村子,也是空無一人,到處頹垣斷壁,一片荒涼淒冷的景象。有一家鍋裏還煮著幾隻紅薯,卻早已冰涼,顯然是主人一家還未來得及吃,就隻得逃命去了。盡管肚子裏早已餓得咕咕叫,戰士們誰也沒有伸手去拿。李貞瞧了,隻覺得鼻子發酸,歎了一口氣說:“老百姓這日子也夠苦的了!”說著,便閉了閉眼,強忍著不讓眼淚水流下。

一名戰士忿忿地說:“這狗日的反動派,可把老百姓害慘了!”

另一名戰士也忿忿地說:“我看中央也有責任,搞什麼肅反!這不,好端端的根據地,硬是給搞成這麼個樣。”

“別多說了,”李貞說,“我們再去別處找找吧。”

正待離開,一名戰士跑過來說:“報告政委,我發現地窖裏還有一些紅薯,不知該拿不該拿?”

李貞忙問:“有多少?”

“大概有一兩百斤吧。”

李貞想了一下說:“老百姓過日子不容易,這樣吧,別全拿走,我們拿一部分,給老百姓打個借條,其餘的就都給老百姓留著。”

“是!”那戰士便轉身走了。

“要是找到老百姓就好,這樣才能解決我們的糧食問題。”李貞自語道。

一戰士說:“政委,我想他們一定就藏在附近山裏,我們去山上找吧。”

“好吧,我們都分頭去山上尋找,大家可得注意安全。”李貞吩咐說。

於是,幾名戰士便分頭鑽進山上的樹林子。

李貞也一頭鑽進樹林子。這時,她饑餓得難以忍受,胃裏空蕩蕩的在劇烈抽搐,腸子也像在一寸寸地收縮。她心裏陣陣心悸發慌,身上的力氣和熱量像是消耗殆盡。她伸手摘了幾片樹葉送進嘴裏,咀嚼著,苦澀的汁液麻木了舌頭,咽不下喉。

這時,一個戰士跑來對她說:“政委,右邊林子裏有處山洞,那裏有人。”

“是嗎?”她立時興奮起來,忙說,“走,快去看看。”

翻過一道坡,穿過一片樅樹林,便見前麵一片山溝和山嶺,全是一片翠墨顏色。

那戰士領頭從那條溝裏穿插過去。果見半山腰上有一個石頭洞,還能聽見洞裏人的聲音,顯然是老百姓都躲藏在這裏了。

他們便忙趕了過去。洞口不大,但站在洞口抬頭望,山相當高,突兀森鬱,很有氣勢。這時,從洞裏鑽出一位老人,一定是洞裏的人聽出外麵來了人,老人是特地出來查看情況的。

她便衝他叫了一聲:“老伯,您好!你們是都藏在這裏嗎?”

老人提著煙杆,站在她麵前,兩眼在她身上掃了一遍,嘴角的皺紋微微顫抖著。想說什麼,卻又沒說出來。

她說:“老伯,別怕,我們是紅軍啊!”

老人又瞧瞧她身後的戰士,見他們全都戴著紅領章紅帽徽,又驚又喜,顫抖著聲音問:“你們真是紅軍嗎?”

“怎麼,不像嗎?”她笑了笑問。

老人說:“不是像不像,而是我們老百姓讓白狗子害苦了。走,進洞裏去說話。”老人說著,便把他們領進洞裏。他嘴裏說的“白狗子”是指國民黨反動派,根據地的老百姓都是這麼稱呼他們的,對他們打心底裏充滿了厭惡。

進了洞口,裏麵可寬大了,仿佛到了一個大會堂,四周全是石壁,頭上是高高的石頂。因為洞裏久不見日光,又有水滴不斷地從岩石隙縫中注下,人在洞裏便感到有些陰冷。洞裏怕有幾十號人,一見他們,全都驚恐地望著他們。

“別怕,這可是我們自己的隊伍。”老人向大家說,大家這才去掉了剛才的恐懼。洞中央生著一爐火,眾人便忙把他們讓到火邊坐下。

老人還用樹枝在火灰裏撥弄幾下,撥出幾個烤熟了紅薯,遞給他們說:“你們一定餓了吧,快趁熱吃,填填肚子。”

吃過烤紅薯,又坐在火邊,身上立時就暖和了許多。李貞朝老人問:“老伯,你們怎麼全躲在這裏呢?村裏不能住嗎?”

老人不禁歎了一口長氣,道:“都是那些白狗子害的,三天兩頭來圍剿,說是要抓紅腦殼鬼,哪個要是窩藏了紅腦殼鬼,就要砍了一屋人的腦殼。我們村裏有幾個農會幹部被抓去砍了,前麵那個村子裏的人也都給砍了腦殼,我們就隻能躲到這裏麵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