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思齊的辦公室就是他的起居室,裏麵很簡陋,一個很大的桌子,上麵擺放著繪圖儀器,草稿紙,一台機械計算機。然後就是一個書櫃,此外就是一張床,床前一個矮櫃,上麵放著一台德國產的電唱機,還有一台他自己組裝的連外殼都沒有的四燈電子管收音機。張廠長在德國生活了數年,沉醉於德國古典音樂的輝煌成就,在回國的時候,他除了書,就帶了這台電唱機,和一疊古典音樂的唱片。這台唱機在歸國的途中,不慎把電源部分摔壞了,曾經因為找不到零件,閑置了幾個月。後來,張廠長到吳梯青的廠子裏,以高出內部采購價50%以上的市場價,買了一些零件,準備自己組裝收音機和修複電唱機的電源。他考慮到電唱機不用太考慮電磁幹擾,於是把兩個正品變壓器中的一個偷偷的換成了要報廢的次品。回到家裏,他搗鼓好了電唱機,把次品變壓器裝在了上麵,一試,也挺不錯。不得不佩服德國產品的質量。
令人失望的結果擺在那裏,依然一無所獲。他戴著耳機,把測試儀的增益調到最大,在窯洞內,沙沙的噪聲都小了些許。他反複轉了幾圈,還是沒有反應,看來隻能同意社會部的結果了。他看到了電唱機上還放著他最喜歡的貝多芬的鋼琴曲《命運》,苦悶的他順手把測試儀的肩帶挎在了肩膀上,扭開了電唱機的電源,想聽聽音樂。“吱------”,強烈的無線電雜波從電唱機的變壓器中激起,他忘記了關測試儀,增益調到最大的測試儀忠實的把這一情況通過耳機傳送到了張思齊的耳朵裏。突如其來的噪聲刺得耳朵生疼,他忍不住叫了一句“哎呦!媽呀!”然而此時,他清楚的聽見他的耳機裏也有自己的聲音。
確實有竊聽器,而且是十分詭異的竊聽器!!他沒有首先把耳機拿下來,而是首先把電唱機給關了。強烈的噪聲戛然而止,他從桌子上抓起口琴,使勁一吹,耳機裏沒有任何反應。他又把電唱機的電源打開,吹了一聲口琴,這一次,耳機裏傳來口琴的聲音。明白了,竊聽器放在電唱機裏麵,和電唱機的電源連在一起。他迫不及待的把電唱機打開,仔細的檢查起一個個的零件來。一個小時,兩個小時,三個小時,四個小時,時間過了這麼久了,電唱機裏麵根本沒有任何可疑的東西。如果有的話,是不可能瞞過我們這位張廠長的眼睛的。無奈中,他默默的思考,這台電唱機的變壓器會發出雜波,雜波存在,竊聽器工作,雜波不存在,竊聽器不工作。而竊聽器不在電唱機之內。他靈光一動,跑到外邊,同誌社會部的人,火速調一台小功率的信號發生器過來。僅僅是五分鍾之後,信號發生器就來了。他叫了兩個人到他的窯洞裏,其中一個人操縱信號發生器,另一個人,他把自己的口琴塞到了他的手中,示意他們二人按他的手勢行事。信號發生器打開了,另外一個人根本不會吹口琴,把口琴吹得嗚嗚響,毫不成調。耳機裏麵響起了詭異的口琴聲,張思齊拿著測試儀在房子內仔細的搜尋,當他到了桌子的筆架旁時,他停住了,仔細的聽了幾分鍾耳機,又仔細的分析了測試儀上的示數。他揮了揮手,信號發生器和口琴同時停了下來。他跑到外麵,從車子上拿了一個電磁屏蔽箱,把筆架放了進去,蓋好蓋子,然後,又要他們二人開始工作,此時,耳機裏除了信號發生器規則的聲音之外,耳機裏麵再也沒有口琴聲了。
竊聽器找到了,就在筆架裏麵。懷著疑惑,張思齊把汽車的駕駛員轟到了副駕駛座位,自己開著車子,在駕駛員的指引下以自殺的速度趕去了社會部技術部門。
在頻率範圍超寬的電波暗室裏麵,張思齊把箱子裏的筆架拿出來,放在高倍放大鏡的載物台上。他小心翼翼的打開筆架的底蓋,裏麵露出一個小玩意來。他用套了絕緣橡膠頭的鑷子把這個小玩意夾了出來,放在了載物台上,打開了放大鏡周圍那一圈白色的照明燈。他欣喜的發現,這一圈照明燈,它的光譜和太陽光,也就是自然光幾乎相同,照在物件上沒有絲毫的色差,眼睛看著非常舒服。他來不及多想,仔細的看起了那個竊聽器,有膜片,是電容話筒,有線圈。可是沒有電源,這個東西居然沒有電源,怎麼回事?他回想起了窯洞裏的場景``````一瞬間,他明白了,不禁一聲驚歎!“天才,絕對的天才!!”旁邊的人圍了上來,一個個傻愣愣的看著他,他解釋說,設計這個竊聽器的絕對是天才,這個東西沒有電源,不會發出電磁波,所以被動的無線電測向儀器不可能把它找出來。當它要工作的時候,需要有一束無線電波照射上去,它才能工作,聲波傳輸到電容話筒上麵,引起電容量變化,與線圈構成一個LC震蕩回路,將聲音信號通過調製後反射出去,由接受機接收。這個竊聽器平時不可能發現,而且它本身不需要電源,不用在換電源的時候暴露,因此在理論上,是可以無限期使用的!在場的人都被擂到了,因為他們都是懂行的人,這個原理並不複雜,而能夠想到這樣的創意的人,除了天才,沒有別的語言來形容。一向自信的張廠長,在這樣精妙的設計思路麵前,都感到無地自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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