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雪山篝火
這天，正在溝邊汲水的5班呂小詩突然在附近的青棡林地上發現了一個女人。喊來班裏戰士用連隊的擔架抬回營地。女人是內地裝束，發現的時候已重度昏迷。營部衛生員來診治，掐了脈，量了體溫，說是主因勞凍饑渴，現在需要休息。連裏煮了紅糖薑茶喝下，慢慢蘇醒了一些，又專門支了個帳房，讓她睡下，送上一套軍隊棉衣等衣物，讓她換下。炊事班做了罐頭麵條，這樣她就慢慢恢複起來，連裏也上報到營部。
“啃！啃----下麵宣布獲連嘉獎名單----啃----”
“二班長----四班長----七班長----八班長----二排長----三排長----”
毛胡子在連隊嘉獎大會上宣讀獲獎名單，全連有20多人因為在野營拉練中的表現獲連獎！
連長範玉田宣讀新的任命名單：
“任命胡啟新為一排副排長----
“任命伍全茂為二班副班長----
“任命呂小詩為五班長！”
“任命田易新為四班長！”
“任命汪小波為----”
“連長----”司務長急促地走來，在連長耳邊小聲說了些什幺。
上次毛胡子把四班長找去談話，為新戰士的培養，呂小詩調五班，但是對於呂小詩“背後”告狀的事，卻隻字未提。
散會的雪地上，連長和司務長匆匆走過，戰士們還在議論：
“為什幺要讓四班長退伍？”
“怎幺我看到好像是司法隊來了？”
“四班長犯了什幺錯誤嗎？”
“是不是和林彪有關係噢！”
“可惜了，聽說他以前是優秀偵查員的----”
“瞎說！他一個小班長----”
“你知道個屁，別個是參加過62年打仗的！”
“喂！小聲點！二排長在外麵聽！”
“林彪‘913’事件，我們怎幺到現在才傳達----”
一個巨大的腦海在搖晃，有很多光從黑暗中升起----
司務長來找範玉田是因為連隊供應問題，“連長！隻有三天的糧了！”“團部不是說師部糧草明天到嗎？”範連長說。司務長走後，連長走出帳篷，他還在想著四班長的事，最近隨著國家政治生活中一件驚天大事的揭發，各連都有一些騷亂，四班長也因為牽涉到“幻覺”事件而在審查之中，聽說在野營區幾個團的結合部出現了軍人的“聚會”，眼前驟然出現了這樣一幕：
---- 一個人影，跪趴在地，雨水正從林梢滲漏下來，點點滴滴打在背上。他顫抖了一下——漆黑一片----眼前出現了一朵紅光----夜色溫暖地圍抱著----喜馬拉雅正在湧來，漆黑、濕潤、親切----母親般的關懷----
“嗚—咕—”傳來了鳥叫。
雨後滴水的山林裏，這裏是團部後麵的野戰訓練場----萬籟俱寂，空穀傳來了夜梟孤獨的嘯聲。一堆篝火劈裏啪啦地燃燒起來，傳來了小聲的說話----有人在小聲地吟詩：
我是深夜來到這座花園的
帶著我的詩卷
還有短劍
黑暗中，一雙手輕輕撥開灌木，緊張地窺視——
西伯利亞的冷風野狼般嗷吼
匈奴的戰陣像草原上野蜂漫天狂舞
中亞細亞的女王啊你還在沉睡
亞伯拉罕宮的噴泉放蕩著雪山的溪流
牡丹紅的後宮沉溺著月光的裙袖
隻有我的披風呼嘯著戰鬥的警報
隻有我的短劍閃耀著戰場的寒風
我是深夜來到這座花園的
帶著我的詩卷
還有短劍
黑暗中，一雙手輕輕撥開灌木，緊張地窺視——
林木掩映中，火光熊熊，柔軟鬆毛地上，一群年輕軍官席地圍坐。篝火前一名軍人，麵如冠玉，兩道劍眉，雙目炯炯，火光映紅了他嫩樹皮般的臉膛，帽簷上的紅五星閃閃發光，領口上兩塊紅領章端莊對列，他目光憂鬱，語調深沉：
“戰友們，文化大革命以來的形勢大家已經知道了！”
黑夜中一群瑪瑙般燃燒的眼睛，輝射著激情的火焰，那個麵如冠玉的軍人環顧周遭，用樹棍撥了一下篝火，抬起頭來，壓低了音調，以凝重的語氣說：
“乾坤逆轉，妖孽肆行，可愛的祖國正在危急之中，我們是熱血軍人，不能坐視不救！”他掃視了一下黑夜。
林地裏刮起了一陣陰風----那隻抓住樹枝的手鬆開，摸索著，身影轉身靠在樹幹上，慢慢落在鬆毛地上，兩手撐地，臉色驚愕、恐懼，渾身輕輕顫抖開來---- 耳邊傳來篝火旁清晰堅定的聲音：
“怎幺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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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中飄來了雨絲，有人往篝火中加了新柴，火焰“呼”地衝了上來。
“同誌們、戰友們----”火光熊熊，那個年輕軍官加重了語氣：
“夜鶯是不會死於暴風雨的----”
坐在樹叢後麵偷聽的人，兩眼圓睜，充滿了驚愕：“他----是什幺人？！”偷窺者捂住自己的嘴巴，拚命壓住心口的砰跳——火光中站起一個人，那個可怕的夜鶯向自己走來，他心中陡然一緊，雙手攥緊了懷裏的槍。
那個人站在不遠處的樹根下小解。他舒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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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處灌木後也爬動著一個黑影，還有一個人在偷看？偷窺者一驚，順地一倒，慢慢向來路爬去，一邊爬還一邊回望----
火光漸漸淡去----
回憶轉換，漸漸幻出另一幕鏡頭：
“繼續說吧！”毛胡子“啃”了兩聲，拳頭在連部桌子上輕點了兩下。
“四班長，嗯，我們班長在山上說你是毛胡子----”
“啃！”毛胡子輕快地打了個響鼻，期待地----
“說你不讓他入黨----”
“啃！”
“說你----”
“說什幺？”
“說你反對林彪副主席----”
“啃----嗯？”眼裏一絲困惑閃爍，不置可否。
“說你反對軍訓----”
“什幺幻境？”
“他說看到了篝火----”
“啃----啃，你先回去吧----”
“說我反對林彪副主席？嗬嗬，真是豈有此理！啃！啃！”毛胡子打了兩聲響鼻，往桌上捶了一拳，通訊員走進來，他揮揮手。
“不管怎幺說，西藏邊防一線，沒有理由不抓軍訓啊！？”
匪夷所思！
“篝火----”
這個新兵明明是在打小報告啊！
他把槍背帶往身上一套，“通訊員！”
“到！”小龐跑進來。
“通知司號員吹號，全連備炮！”
“這？營部不是交待了今天學習報紙的嗎？”
“啃！？”
揚起的巴掌停在了空中----
“我怎幺一點都不冷靜？我不能上自己這個當！”
毛胡子這才覺得剛才那一記擊桌，掌心一陣火辣！
“指導員，營部通知連幹全部到營裏集合！”通訊員急促地說。
鏡頭轉換到另一幕：
連長從回憶中驚醒，口袋裏掏出了哨子。
“瞿-----！瞿-----！”“瞿----瞿----！”
“緊急集合了！快！快！快！”
“怎幺搞的，現在才夜裏兩點，哪有這個時間緊急集合的？”新任班長王小波牢騷了一句。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裏，連長打開手電筒，挨班檢查，清點人數。
“放背包！坐下！”
連隊操場上，“嘩！”黑壓壓坐下了一大片。
“啃！啃！”毛胡子打亮了手電筒。“下麵宣讀中共中央一號文件！”
“中共中央決定----啃！啃！中共中央決定----向全黨全軍和全國人民陸續公布----啃！----林彪反黨集團反革命罪行的一號二號三號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