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一七七(2 / 3)

果如是,則性質顯然要比兩黨兩軍單純意義上的擦槍走火嚴重得多。

更讓徐泊感到不安的是,不知從幾時起,大量來自第八、第十兩個戰區以及第二戰區前線部隊的報告文書,不再經由侍二組簽轉,而是直接報呈委員長辦公室,而前者的部隊正是圍攻封鎖陝甘寧邊區的骨幹力量。假如這種改變並非出於相關人員的一時疏忽,那是否意味著在國共衝突問題上,委員長甚至對專司軍事參謀的侍二組也不再信任?

問題看來正在變得嚴重,不,是越來越嚴重!

第三節

德仁藥號的門居然關著!徐泊摸出懷表看了眼時間:才剛下午六點!難道是出了什麼意外狀況?

他猶豫了片刻,還是決定上前一試。

“篤篤、篤篤……”徐泊輕輕叩動了幾下門板,然而屋裏靜悄悄的,幾乎能聽見敲擊所帶來的回聲。

又敲了幾下,店裏依舊沒有動靜,徐泊開始覺得事出蹊蹺:根據當初同組織上的約定,這個充當聯絡站的藥號,輕易是不會關門的。就算是天黑打烊,也會留一扇半掩的門板,美其名曰“方便急症患者抓藥”。

徐泊的心裏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他轉過身,佯作失望地搖了搖頭,正打算離開,身後的門板卻忽然開啟了一道縫隙。

“是徐長官啊,對不住對不住。”開門的是藥號的夥計小張,他邊說邊把門縫打得更大一些。

徐泊本能地想透過僅有一臉之寬的縫隙觀察屋內的情形,然而店裏光線很暗,完全瞧不清楚細節。

“洪老板呢?說好了今天我來取藥。”徐泊的聲音很平靜,事實上,他差不多每隔五六天就會來這裏“抓藥”,如果遇上重大突發情況需要立即向組織上彙報,還會不定期上門要求“救急”。

“掌櫃的不在。前天小號出了些狀況,一夥傷兵衝進店裏說是討慰勞錢,把掌櫃的打了,店也砸了。掌櫃的說,這兩天先歇歇,等那夥人不再來了才開門。”小張的聲音同樣很平靜,甚至平靜得有些冷漠。

徐泊這才注意到,在小張刻意想用門板遮擋的一側額頭上,赫然印著一道才結上痂的傷痕。他皺了皺眉,表現得有些不滿,嘴裏低聲抱怨著:“那好吧,真倒黴……”然後重新轉身欲走。小張卻在後麵再次叫住了他。

“徐長官留步,掌櫃的雖然這兩天不叫營業,尊夫人的藥卻已經備好了。”說著,小張從身後的什麼地方取過來一摞捆紮好的藥包。“掌櫃的還交待,尊夫人的藥吃得有些時間了,這批用完,不妨先停一陣。所謂是藥三分毒,也該讓病人養養元氣了。”

說完,小張接過錢,麵孔隨即消失在門背後。大約又過了一兩秒鍾,唯一打開的那扇門板也“吱呀”一聲重新合上。

第四節

洪濟仁真的隻是被敗兵打傷了?小張的表情為什麼總好像透著某種古怪?這種情形下還用老辦法傳遞情報是否穩妥?假如上級無法及時收到有關胡宗南隨時可能進攻延安以及冀察戰區石友三部異動的訊息,自己又該采取何種補救?

從德仁藥號離開,徐泊一路上心裏七上八下,越想越覺得疑竇重重。

猛然間,他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錯誤——他已經不知不覺間走到了德安裏的居所外,而“患者”楚芊,早在一星期前就已被他親自送往隨同陸大遷至山洞的父母那裏。

徐泊想了想,隨即又寬慰自己——或許這根本算不上是什麼了不得的疏忽。就算真有人盯梢,自己也可以裝作上樓取一件東西,然後再往西郊父母家去。

一想到父親見麵後,可能又要質問“國難當頭,我黨與蔣先生為何全無容人之量?在陝甘寧步步進逼不說,在晉西又對山西人自己的抗日武裝大打出手。難道非得把異己力量全部剪除停當,我們才能認認真真地坐下來打日本?”,徐泊便不免在心中苦笑:假如連父親這種從前隻關心學問濟世、育英報國的教書匠都對時事如此不滿,那隻能說某些人的所作所為實在已相當過份了。

果然,雖說走到父母家時天已全黑,父親還是沒等他端起碗筷便開始抱怨:“薄一波其人,我雖不認得,可我的幾個山西籍學員卻與他頗有交道。他們全都一口咬定,薄一波和決死隊不可能叛變投敵,如果他們以武力相拒,那肯定是受了閻長官排擠暗算,是被逼上梁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