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一七二(2 / 3)

“憑什麼?憑我愛她,憑我是她身邊唯一的親人,憑楚伯父臨終前把她托付給我,憑你已經有……”徐泊的臉漲得彤紅,不過仍然把最後半句話硬憋了回去。我知道,他並非糾結於選擇某個更具殺傷力的措辭,而隻是出於性情中的仁慈。

然而,即便如此,我還是已能夠猜到他的意思,也因此瞬間惱羞無語。如同一團即將爆炸的炸藥包,被人當頭一盆糞水澆滅了引信。有火無處撒不說,還弄了一身腥臊。

“不管怎麼說,你不能這樣作了她的主,最起碼也得經過爸媽的許可。”我說的是實話,雖然是慌不擇路之下,就手抓來的這麼一條。

“你說的對。不過,我想爸媽將來知道了,也會為我們感到高興的。何況,最遲年底前,他們也會到重慶來。”徐泊答的也是實話。在兩家長輩眼中,徐泊大約就是王佐之材的秦叔寶,而我則是混世魔王的程咬金。不是我自卑,真要是由他們作主,為楚家挑一位乘龍快婿,那鐵打的非徐泊莫屬了。

“反正,反正你不能委曲她的心意,更不能強迫她。不然……我告訴你徐泊,不然我跟跟你他媽的沒完!”我惡狠狠地扔下一句話,然後嘩啦一聲拉開門就要往出走,把剛巧從外麵經過的蔣國濤嚇了一跳:“這位老弟,有事兒?”

“哦,不好意思,內急,找茅廁……”我又在心裏抽了自己倆耳光。

“啊哈,往前,一樓右手到頭,那是工作人員用的。哦還有,張總司令叫告訴你,委員長與他可能要談很久,你可以先回住處。”

赦令,這簡直就是赦令嘛!

我向他道了個謝,根本沒想同徐泊再照麵兒,就氣哼哼地下樓離去。

楚芊嫁了,而且還嫁成了我嫂子!就算這是事實,也是我根本無從接納的事實!

第十節

張自忠回來得很晚。好在等他的並不止我們幾個隨從,還有一位大大的大員——馮玉祥馮長官。

“藎忱老弟,還以為委員長會留你吃個晚飯,也不負你千裏迢迢從前線趕回來一場了。”見老部下神色黯淡,馮玉祥半開玩笑地說道。

“委座並非沒有挽留,隻是想到與馮先生有約在先,便找了幾個理由搪塞了過去。藎忱自覺頗有些對不起委員長。”

“我想也是。要論禦人之道,十個馮玉祥也不是他蔣中正的對手……好了,不說這些。你這裏也太局促了,還是去上清寺街我的辦事處說話吧,我已經備下一桌薄酒陋菜。另外,我還要給你介紹一位記者朋友。”說著,馮玉祥半轉過身,衝身後一個始終靜靜坐著、幾乎沒有出過聲的男人招手,後者立刻畢恭畢敬地站了起來。

“這位是《大公報》的王淮冰王記者,一直很想寫一篇有關國軍抗戰將領的報道。我同他說要想寫這個,務必等上兩天,我會給他引薦一位有血性有骨氣的中國軍人。”馮玉祥笑嗬嗬地介紹。

“張總司令,鄙人久仰將軍及五十九軍威名,如果能從將軍這裏采集到有關前線國軍將士奮勇抗日的真實素材,必能以解官民之好奇、振奮內外之信心!”到底是記者,不開口則已,一張嘴便透著水準。

“王先生過譽了。於國家,我不過是盡一個中國軍人的本分,並非做了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情;而於自己,也隻是為配得上我這‘藎忱’的表字……”張自忠的聲音並不熱情,臉上也滲著冷淡。

平津淪陷後,他曾被一貫喜歡為流言推波助瀾的各大報章同斥為“放棄責任、迭失守地”的首責之犯。從此,他對那些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刀筆文人就抱有深深的戒備與排斥,甚至連著名美國女記者史沫特萊也因為言語唐突受到過他的冷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