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一五三(3 / 3)

徐泊的思緒飛快地運轉,努力想揣測馮長官此刻的心意。

兩個月前,馮玉祥一行督練湘黔川新軍途經遵義,剛好遇上八九個從上海逃出來的青年要往重慶去,因被查出行李中夾帶了有赤化傾向的書籍,被駐站特務逮捕,收押到縣黨部。他覺得這些學生並不像是什麼共黨分子,便派徐泊去縣黨部通融。結果對方陽奉陰違,徐泊前腳才走,後腳就把這些學生們解去了省黨部。前些日子徐泊想起這事,覺得不放心,便又要通了遵義方麵。在得知變故後大吃一驚,卻苦於無法同正在川西檢閱的馮長官取得聯係,便自作主張地打電話到貴州省黨部,找到吳鼎昌,以馮長官名義為學生們擔保……

“副委員長,徐泊知錯了。”徐泊低著頭回答。既然馮長官已經知道了,他也不打算再去找什麼藉口。

“我不是責怪你救人,我是怪你行事冒失,要打電話也該由我去打,”馮玉祥的臉色緩和下來,接著問道:“我問你,那些學生究竟是不是共產黨人?”

“不是!”徐泊很肯定。

“哦?你這麼有把握?”馮玉祥目光炯炯地盯著他,眼中帶著一絲難以捉摸的笑意。

“是的,副委員長。當時被查出來的書我都見了,是您的三戶印刷社印的毛澤東《論持久戰》與《列寧全集》。如果說他們是共產黨,那我們豈非都是共產分子?”

“哦,是這樣。好吧,這事兒我會過問,你放心,隻要他們現在還安然無恙,我一定盡力把他們保出來。另外,你知不知道我為什麼現在趕回來?”

“是回來參加中央五中全會?副委員長,我正想問您呢,汪兆銘背黨賣國,僅僅永久開除黨籍是絕不夠的,理應進一步嚴厲製裁。這時候國民黨召開大會,是不是要商討如何製裁汪逆與對日反製措施?”

“哼,那倒是我想作的議案。隻可惜,我們的委員長大概不是這樣想的。我回來的路上已經聽說,本次大會的重點是防共與反共……想不到,日軍的攻勢剛有減弱,我黨的某些人就想著同室操戈、自毀長城了。你這就去機房街找周先生,務必把這些消息通報給他們。再就是,請中共方麵充分把握國民參政會一屆三次會議的機會,對此作出適當應對。”

徐泊覺得自己的胸口一陣怦怦亂跳,他努力克製著激動,佯作不解:“機房街?周先生?”

馮玉祥不無戲謔地反問:“怎麼,八路軍成立駐渝辦你會不知道?還有,穿便裝去,腿腳勤快些,多繞點路,別帶尾巴過去給周先生他們添麻煩。”

“是!副委員長,我這就去!”徐泊再也無法掩飾心中的喜悅。

“徐泊!”馮玉祥忽然又叫住了他。

“副委員長,還有什麼要交待?”

“你是那邊的人嗎?”

徐泊不禁一怔,心裏疾速反應著合理的措辭。

“我要聽實話!”馮玉祥的語氣威嚴而不容分辯。

“不是……至少現在還不算是。”這基本是實話。

“嗯……其實,是也沒關係,我的身邊與老朋友中,有不少共產黨人。不過,你同他們不同,你還年輕,有很多機會和大好的前途。我在路上想好了,回來就介紹你加入國民黨,這樣將來你做起事來會方便得多,也安全得多……你懂我的意思嗎?”

徐泊迎著他的目光,心頭升起一股潮水般的暖意。他當然明白眼前這位老長官的話中深意。於公於私,他都必須接受。

“副委員長的安排,徐泊謹遵就是!”

“那好,去吧!”馮玉祥笑意融融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