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為時已晚,一個瘦削的身影從屋外的牆邊閃了出來,一邊拍著巴掌,一邊滿臉堆笑,“徐專員高見,兄弟受教匪淺、受教匪淺。”說著,已進到屋裏。
我心裏一緊,來的是蕭國憲!他怎麼會摸到這裏?!每回見著他,都不會有什麼好事情發生。
“敢問這位長官是?”徐泊滿臉疑惑,卻未失禮數。昨晚雖然見過這個被我稱作渣滓的家夥,卻並不知其斤兩。
眼前的蕭國憲,衣褶尚在、褲線筆直,而且滿麵春風得如剛經過一場受勳儀式。他不但臉色蒼白依舊,左頰至耳側還新添了一條紅色的疤痕,乍眼看去,就仿佛一張歪過了頭的大嘴。遊藝會時由於光線和衣領遮擋,我一瞥之下竟沒有留意。
“哦,這位是駐守臨沂的第三軍團三十九師政治部蕭副主任。幾日不見,蕭長官不但為國負傷,而且還擢升中校,小弟實在欽佩之至!”我搶先作答。這倒並不是我對這位又升了官的蕭主任有什麼好感,事實上,我離開前線,困居徐州,其實正是拜他所賜。我實在是擔心這個有著獵狗般嗅覺的家夥,又瞄上徐泊。我的這位大哥雖然博古通今,卻難免書生意氣、疏於城府。蕭國憲是幹什麼吃的,別人不知道,我可是有切膚之痛。
顯然聽出我的話裏槍棒交加,他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臉上的傷疤,訕笑著回應:“哪裏哪裏,兄弟也是愧不敢當,再說徐兄弟不也高升了……之前的事情,多有誤會,其實與鄙人無幹。我也替徐兄弟擔心,私下探問了,是城防團的一個營附私自向軍法處檢舉,張專員事後已有所處置。”
這個渾蛋,知道我無從求證,索性把一盆子髒水潑到張裏元身上。
“徐長官不愧是副委員長部下,見識廣遠,一語道出我黨我國之存續要害。鄙人認真領會委員長之曆次演講、諭告,與日作戰,確非我黨我國之情願。若日本不來,國事之首要,應仍是剪亂安內。縱是戰時,謹防異黨趁隙做大,甚至對國家之軍政要害加以滲透,動搖我黨我國之基礎,當仍屬重中之重!”
真是好險!我暗自慶幸,就連徐泊這個書呆子,此刻的臉上也掠過一絲警惕的神情。
蕭國憲繼續喜逢同道般地喋喋不休:“不知徐長官幾時回漢?據鄙人所知,前麵戰事有變,戰區長官部已通告遣返各路勞軍代表……哦,是這樣,鄙人調離原屬部隊,也準備回後方另有委任。如有可能,與徐長官同行想是再好不過了。”
“這個嘛,自然要等上峰的意思。”徐泊打了個官腔。盡管官階比眼前的這個狂熱分子低,不過頂著長官特使的名頭,倒也可以擺擺架子。更重要的是,他已經注意到我急急拋來的眼神,其中的含義直白到露骨:小心其人、敬而遠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