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務連徐連長回來,讓他立刻來見我。”張自忠叮囑軍部的值班軍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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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告,軍座,我回來了!”我把韁繩交給跟從的弟兄,一邊迫不急待地卸下身後的馬槍,不習慣背長槍的我一路上幾乎被它的槍帶勒死。
“南北道村陣地本日遭受日軍輪番攻擊,黃師長和董旅長均在一線督戰,師部能作戰人員已全部配發步槍參戰。另外,兩村及左鄰村莊的老百姓正向臨沂城轉移,隻留有少數精壯男丁協助搶送傷員、輸運彈藥。”不等軍長發問,我主動彙報。然後摘下已經顛到屁股後的行軍水壺,飲馬般咕咚咕咚地灌了下去。
“徐連長,你現在手頭還有多少人?”軍長問。
“帶去的一個連基本都留在黃師長那兒了,跟我回來的不到三十個……軍長,有新任務交我?”
“嗯,帶上你的人,回臨沂!”
“啊?回臨沂?”我大惑不解。在我看來,放著岌岌可危的前沿陣地不去,領著差不多一個排的生力軍躲進臨沂,僅此一條就足夠以畏戰輕退的罪名軍前正法了。
“對,回臨沂!”我的軍長的語氣不容爭辯:“徐渡,如果援軍救援不及,而我軍陣地已為敵所破,那麼臨沂城裏的十萬百姓、數千傷兵將勢同魚肉……我軍拒敵愈久,敵之仇恨愈甚。我實不忍見臨沂變成第二個南京!何況,楚護士此刻應亦在城內,我又豈能強求你隻論殺敵報國,而置愛人佳侶之安危於不問……”
我無語以對。於公於私,軍長都已言之淨盡。
“軍長,我回來時,村外阻擊陣地已與日軍接戰。杜營長沒回來,我把人再帶走了,誰來保證您和軍部的安全?”
“自古文死諫、武死戰。臨沂如遇不測,我身為守軍主將陷城失地,其罪可誅。能死在陣前,是本分,也是福分了,你不必為我掛懷!如天明前援軍不至,就讓城裏百姓經由南門向城南黃山一帶逃亡。你自己則組織城內各部輕傷員,出東門渡沂河突圍。三軍團的不少軍官認識你,隻要堅稱是我的命令,應當不至強阻。還有,你一旦把楚小姐接出城,務必令她換去軍裝。如能順利退至徐州,你們可以去找張克俠參謀長,由他出麵安排把楚小姐送回後方。”
“那城裏的重傷員呢?”我心中存疑,追問了一句。
“……”軍長沒有回答,隻是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從他轉身前的一瞥之間,我讀到了無限的落寞與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