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武看到紅菊一行樂得幾乎忘形,趁機狠狠咬了馬一口,又用力著著磕一下馬肚子。那馬長嘯一聲,將葛相玉拽倒,撒開四蹄,向前跑去。馬驚了,誰也沒有提防。等眾人醒來,馬載著李世武已跑出老遠。
情急中紅菊向馬開了兩槍,有一槍打中馬的屁股。那馬跑得越快。紅菊又追趕一陣兒,最終那馬留下一路煙塵,驚飛一路鳴叫的小鳥,逃掉。
紅菊帶領眾人落落寡歡地回到王母崮。
鎖柱一看,紅菊秋菊下山,一下帶回十多個人,十多支槍,喜得眉開眼笑對紅菊唱起來:
說你行,叫呱呱,
連人帶槍帶回家;
說咱強,咱就強,
王母崮轉眼人強馬又壯。
鎖柱一下將紅菊說得臉上雲開日出,說,也算收獲不小,隻是讓李世武那老小子又跑掉了,真是窩囊。
鎖柱仍喜形於色,說,跑就跑了唄,跑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早晚,我們會收拾這個老雜毛。說著,笑著,便去給新來的隊員安排食宿。
李耀遠對紅菊說,你們招收了不少新隊員,好,還要繼續擴招,同時也不要忘了訓練新來的隊員,讓他們盡快提高作戰能力。縣委要召開全委會,我去參加。說罷,在紅菊依依不舍的目光陪伴下,走下王母崮,消失在崎嶇的山路上。
李耀遠去縣委開會不久的一天,紅菊正忙著訓練新來的隊員,突然山下傳來消息,沂山縣委遭受嚴重破壞。是因中共山東臨時省委組織部長宋鳴時叛變投敵。宋鳴時叛變前,曾以檢查農民武裝暴動為名來沂山縣,跟多名沂山黨團活動骨幹見麵,還出席了縣委召開的沂山黨團聯席會議,並帶走了入會人員名單。宋叛變後,親自帶領省軍法處人員來沂山縣逮捕了沂山縣委的五名領導同誌,其中就有李耀遠。
李世武胡飛突然接到國民黨縣黨部的電話,薛文去沂山任紅菊暴動隊的指導員,已從縣城出發,讓他們務必於薛文回沂山途中將其抓捕歸案。
薛文執行的任務是去新建的沂山速師上學,秘密在學員中發展黨員,建立黨組織。沂山速師隻有兩個班,學期半年。半年一晃就過去了。薛文完成任務,馮星被俘,縣委決定薛文回沂山農民暴動隊,任指導員。
薛文歸心似箭,學校畢業典禮已開過,他就馬不停蹄地向王母崮趕去。為避開駐高橋胡飛部,他沒走大路過高橋,而是走武家窪龐家莊下古村於家河芝麻峪那條小路。
初秋時節,萬物都鍍上一層金色。薛文一身農人打扮,頭戴葦笠,腳穿淺鞋,一手挎草筐,一手提鐮刀,行走在去沂山王母崮的路上。天上有小鳥盤旋啼鳴,還流出一點兒驚恐。薛文過了下古村,沿著崎嶇坎坷的小路,登上母豬嶺,快要到肖家楊莊時,就看見從路邊大樹下站起兩個人,朝他走來,走著走著,兩人一前一後,將薛文夾在中間。其中絡腮胡子生硬地笑著跟薛文搭訕,大兄弟下坡幹啥活?
薛文本不想跟陌生人說話,可人家先說話,不好不回,便說,割柴禾。老鄉,我怎麼看著你們不像本地人。
另一刀條臉有些生氣地說,誰說我們不是本地人,我們就是下古村人。
薛文一聽,越發生疑,下古村李文江你們認識嗎?
刀條臉說,怎麼不認識,我管他叫大哥。
薛文隨便說出一個人名,刀條臉就說認識。薛文一下警惕起來。
絡腮胡問,你是哪村的?
薛文說,薛家莊。
刀條臉說,薛家莊離這裏三裏多路程,你怎麼到這裏來割草?
薛文說,這山上黃草多,杆硬,好燒,火焰大。說著,身子有意一歪,撞在絡腮胡身上,一趔趄,抱了一下絡腮胡,觸到了絡腮胡腰間一件硬硬的東西,那件東西好像是手槍。那一刻,薛文心裏丁零一響,想,可能遇上李世武的人了。他想要盡快擺脫這兩個家夥。於是便走下小路,向一條荒埂走去。
嘿,那兩個家夥嘀咕了幾句,也跟著薛文向那條荒埂走去。
薛文不予理睬,繼續向前走,走近一棵大樹。大樹枝葉茂密,讓山風吹得颯颯作響,散發出許多清涼。樹的不遠處有一道溝。溝深,樹茂,樹間生滿沒人的黃草。溝裏清流觸石,洄懸激注。
薛文來到大樹下,坐在一塊大石山,望著走近他的刀條臉絡腮胡說,怎麼?我割草拾柴,你們也來割草拾柴?
刀條臉說,我們走累了,想坐在這裏,休息一會兒。
薛文說,你們休息,我得趕快割草拾柴去。
刀條臉說,急什麼,歇會兒唄,走一路了,也算認識,出門在外,見麵就是朋友,多個朋友多條路。說著,不住地向西北望。
薛文說,我們莊稼人,交什麼朋友,隻知道割草拾柴。秋天備下柴禾,冬天就不愁沒的燒,不跟你們閑扯淡了。說著,起身就向那深溝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