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0六、討還血債
晚上八點，老鐵如約來到順和剃頭鋪。
順和剃頭鋪在沂山城西關大街，離西城牆不足百步遠。順和剃頭鋪的楊師傅是地下黨員。沂山城內的剃頭鋪隻有兩家。順和剃頭鋪生意最好。楊師傅剃頭收費低，手藝高超，剃過頭，還做按摩、刮耳窩、挖耳屎，能讓人舒服死，所以很多人慕名而來找他剃頭，享受一下那種欲仙欲死的味道。因此楊師傅接觸人廣泛，消息靈通。
楊師傅將老鐵領進後院一間小屋內，跟紅菊他們見麵。寒暄過後，紅菊告訴老鐵他們此次進城的任務，請他給予配合。
老鐵說，上級決定十分正確，應該盡早除掉這條小日本的忠實走狗。接著，他介紹了李世武進沂城後的一些情況：李世武進沂城後，緊抱小林的大腿不放。他跟小林走得近，對他的頂頭上司憲兵隊長狄村的態度卻大打折扣。狄村看在眼裏，氣在心裏。狄村跟縣警備大隊長劉先遠臭味相投，無事常去他那裏喝酒下棋。李世武備受狄村冷落，自然心懷不滿，忍不住去小林那裏對狄村說三道四。小林好言安撫過李世武，便對狄村大加訓斥，說什麼要使聖戰取得勝利，單靠我們有限的力量遠遠不夠，必須大大的依靠支那人，李世武是我們大日本大大的朋友，你的，疏遠李世武大大的不可以，要跟他們親密親密的有。狄村嘴裏嗨嗨地答應著，心裏卻不屑，你倒是跟他親密，都親密到人家老婆肚皮上了。狄村受了小林的訓斥，對李世武越發不滿，跟劉先遠的關係越來越密切。這樣一來，李世武不僅對狄村不滿，而且對劉先遠也心生芥蒂。
紅菊說，這些家夥，開始狗咬狗了，我們應該讓他們繼續咬下去。紅菊不是當年魯莽的紅菊了，已學會遇事沉著冷靜，善於思考。
老鐵說，對，讓他們繼續咬下去，在他們撕咬中，尋找機會，除掉李世武。
紅菊說，好，我們就是要在他們撕咬中尋機除掉李世武，具體的行動……
讓李世武他們狗咬狗的具體實施辦法一經商定，紅菊他們和老鐵就分頭行動起來。
第二天，老鐵走進縣警備大隊長劉先遠的辦公室，啪一個敬禮，說，大隊長，有件事我想來想去，得向您報告。
劉先遠摳一陣粗大的鼻孔，嘎地一笑，說，你是我的情報班長，是情報就得向我報告。
老鐵嘶嘶啦啦，忸怩一陣兒，說，是這樣，大隊長，李世武那小子，看見您跟狄村走得近，就罵，就罵劉大鼻子，你別把狄村當親爹一樣待，有一天，我讓你哭都找不到地方哭。看樣子，他對您成見老大。我還聽說，那家夥正積極活動小林，要警備大隊長便衣隊長一肩挑。
劉先遠臉色一沉，說，他對我有成見，有可能。隻是他要兩個隊長一肩挑，還沒那個膽量，也沒那個能耐。
老鐵說，這個李世武可不是一般角色，跟小林走得近呀，我們不能不防。
老鐵見劉先遠聽過他的話，麵色陰沉，目光刀鋒一樣在他臉上劃來劃去，心中直敲小鼓，想，這家夥奸詐多疑凶狠，別是我弄巧成拙，讓他懷疑我在挑撥離間。老鐵不敢久留，說，大隊長，沒事，我下去了？
劉先遠麵色雖仍陰沉似鐵，目光卻顯出些許柔和，說，下吧。
老鐵剛走出劉先遠辦公室門口，突然劉先遠一聲斷喝，站住！
老鐵想，壞了，這家夥真的從中看出了什麼。
那一刻，老鐵心中緊張，麵上卻平靜，笑問，大隊長，您還有什麼吩咐？
劉先遠說，你給我多留神一下李世武，有事及時向我報告！
老鐵響亮地答，是！
老鐵長長舒了一口氣，走出劉先遠的辦公室，就見狄村挺著將軍肚，搖著一張熗鍋鏟子臉，踢著大皮靴，找劉先遠來了。
劉先遠跟狄村又喝上了，吆五喝六地喝到晚上八點，劉先遠才讓老鐵送醉醺醺的狄村回他的住處。
老鐵攙扶著狄村。狄村死豬一樣依靠在老鐵身上，嘴裏卻沒有忘記憤怒地大叫，八格，李世武的，壞壞的有。老鐵君，你的，大大的好朋友，李世武的情報，多多的向我報告！
狄村走進憲兵隊院子，還在叫喊，許多人都能聽見，事情很快傳到李世武的耳朵裏。
第二天，李世武神色慌張地來找老鐵，問，昨天晚上狄村跟你說了些什麼？
老鐵說，說了些什麼？他說李世武壞壞的有！
李世武一聽，腿有些抖，說，這這這，我對皇軍可是忠心耿耿！
老鐵說，看在咱們是老朋友的份上，我奉勸你，以後凡事得都多長個心眼。
李世武說，老弟，你說的對，以後凡事我是得多長個心眼。
李世武不僅白天做事多長心眼，夜裏睡覺也是特別警惕。他在家常常睡到半夜，就去便衣隊隊部，或其他什麼地方睡。盡管這樣，還是出了問題。那天夜裏，他跟小白鞋纏綿到半夜，困頓疲憊地回便衣隊部，走到隊部門口一看，見一個警備大隊隊員喋血死他們部門口的台階上。
殺死警備大隊隊員的人是紅菊他們。
劉先遠的人死在便衣隊門前，劉先遠自然盯著李世武不放。狄村早就想除掉李世武，一怒之下，便將李世武扣押審處。
李世武被扣押審查，盼著小林出麵說情，讓狄村放他出去；可便衣隊門口死了警備隊員，小林覺得事關重大，態度十分曖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