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默數著,大約是一柱香的功夫後,眼前出現了一黑一白兩點星光。黑白星光,好似太極的一陰一陽,與周圍的紅綠光芒形成了極其鮮明的對比。
豈料,走近一看,竟然是一黑一白的兩顆頭`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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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頭在左,一雙赤紅丹鳳眼,兩道濃眉直入鬢間,寬額高鼻,唇若塗脂,長須如墨。白`頭在右,金冠束發,劍眉星目,五柳清須,麵容好似冠玉。兩者的麵容栩栩如生,似是兩個平靜慈和的老人,正在午憩。
然而,這是兩顆被齊脖頸斬`首後,並排擺在一張圓盤上的頭顱。圓盤上,黑線為縱,白線為橫,將圓盤分成一個個黑白相間的小方格。
不知為何,看到這兩顆頭`顱,陳天鴻想到了兩年前鬱鬱而終的父親陳承運。父親是因為四哥隕落而一蹶不振,心率焦脆,難以瞑目的散手人寰。死後,隻是被九房慕容盈草草斂葬,連最起碼的孝儀都沒有。要知道,父親是有四個兒子的。
陳天鴻神情飄忽,雙膝一軟,竟是跪到在地,眼淚止不住流。雖然父親從不當這個兒子一回事,可血濃於水的血脈傳承,自然而然的呼喚著內心的親情。那一刻的潸然淚下,完全是真情流露。
“喂,老鬼,該醒了!”
“別吵吵,讓我在睡會!”
跪地的陳天鴻向後一倒,腦海空白,呼吸窒息,雙眼怔怔地看著前方。隻見白頭上的那雙眼睛,已經睜開了,散射著月華般的光芒。黑頭上的雙眼是一副惺鬆睡眼,半睜半閉,給人一種天眼微開,天怒狂威的強大氣勢。
“老鬼啊,我們等這真情流露的一跪,已有六千六百年啦。”白頭麵帶微笑,一臉悵然,“不容易,不容易,不容易。”
“一副死人之軀,有何用?”黑頭猶顯失望,少頃,若有所醒,續道:“唔,對了!書生,這回,你的‘文曲星訣’能派上用場。正好驗證下,是不是像你吹噓的那麼厲害。”
“我也是這麼想!”白頭很平靜,“老鬼,我們一百零八人的‘千年賭約’,怕是要結束了。但願我們不是最後到那裏的才好。”
稍後,白頭人嘴中念念有詞,陳天鴻的雙耳中清晰的聽到“顯密圓通真妙訣……功完隨作佛和仙”。可轉念間便忘記的一幹二淨。因為他天生愚笨,此刻的精力又在兩顆會說話的頭顱上。所以,似乎也不是特別奇怪。
白頭人問道:“小孩兒,這一百零八個字,你可記下?”
“沒有!”陳天鴻回答的很幹脆,因為確實沒記下。
“書生啊書生,這回,你還能化腐朽為神奇嗎?還能點石成金嗎?”黑頭的眼睛睜開了些,歎息道:“真正的一塊朽木,有不如無。”
白頭人沒有說話,嘴微張,吐出濃濃白霧。頃刻之間,凝結成一條白色玉簡,緩慢掉落在圓盤上。
“著實笨了點。可機緣這事,從來沒人說得清啊。”
“你說的對。隻要不耽誤我們的時間,剩下就的隨緣了。”
話音未落,兩顆頭`顱緩慢升空,向東邊飄去。圓盤上頭顱位置稍後的地方,放置著一黑一白的兩卷竹簡。
陳天鴻的一雙小眼睛不停眨巴,內心的恐懼漸漸消失。他站起身,走到圓盤前,默默地拿起玉簡,隻見上麵刻著一個個清晰的蠅頭小字,一個也不認識。再拿起兩卷竹簡,隻見黑卷上寫著兩個白字,白卷上寫著兩個黑字。兩兩中的第二個字是同一個“祖”字。
陳天鴻隻所以能認出“祖”字,是因為祖宗靈牌上有這樣一個相同的字。他雖然愚笨,但仔細一回想先前的對話,這黑白竹簡應該是留給自己的。心想,自己大字不識幾個,有不如無。所以,他直接將竹簡與玉簡放進了小背蔞,其實是丟進去的。
再看那張圓盤,輕輕一抬,竟是抬起。圓盤倒沒什麼,可圓盤下麵的圓形空間裏,有兩隻光溜溜的小動物。它們似是直接從胎`盤中取出來的,不住發抖。
陳天鴻心中好奇,在他的認識中,即便是足月而生的妖獸,存活率仍然不高。可這兩隻小動物就有些神異之處了。不過,想到兩顆頭`顱,倒也釋然。
陳天鴻細心尋找了一會,才發現圓盤是淩空虛浮的。而裝有小動物的圓形空間,其實是一團白霧。手掌輕輕一托,便舉在了掌心。他不懂修真世界的“空間法則”,自然難知其詳。隻是覺得很好玩。
忖度片刻,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將這團白霧裝進小背蔞,仍然用圓盤蓋好。整個人頓時輕鬆下來,重新打量這片恢複如初的骨地。隻不過,腳下多了一條小道,向外伸去。
陳天鴻吐了吐舌頭,朝小道走去,喃喃自語道:“這就是人們常說的‘機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