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傳-獨燕萍蹤 15 落魄淫棍(3 / 3)

安東一雙久旱逢雨的眼睛亮在夜裏:“請問女士,你是歐陽吧?”

真是:單門獨一戶,遍走他鄉路,

都是牆飛燕,皆扉幾停步。

“似是故人、 依稀舊夢難尋覓,景僅飛花、 如煙往事已無著”一回,在山重水複柳暗花明之際嘎然而止。作為文學品種的版本,我當然無需大驚小怪指桑罵槐,但有那麼一點,我得向農夫作家張繼前先生提出攻擊誹謗侵犯人權的抗議。

如果農夫作家張繼前先生鄭重聲明純屬虛構那又另當別論。我不反對抒情浪漫的風花雪月,但真人真事與純文學絕對不能生死相依患難共存;我表兄安東是不是有賊心沒有賊膽的落魄淫棍與我無關,我和我母親黑妞是母儀天下光照千秋的血肉之軀不是道聽途說街題巷議的精液和子宮。

閃身躲過農夫作家張繼前先生的文筆功夫,我又拎著被他撕破的裙子無法更換;這個該死的農夫作家張繼前,他摟著我純潔無暇的大腿和纖塵無染的乳房百般舔嚐之後又抱去與我的表姐刁一比長論短偷梁換柱;他在某個陰暗潮濕貓鼠交歡的角落窺視我陽光明媚的屁股,卻又做賊心虛地把那頂罪惡的綠帽子扣在山野獨人雷震天的頭上;我在某個星月燦爛的夜晚悄悄抱著我表兄安東的牛皮枕睡覺,他又借題發揮舉一反三地鼓吹我的表姐刁一推動了饅頭石;我於某個盛夏的季節騎在水牛的背上歪戴柳帽唱支牧歌,他偏偏東拉西扯地說我表兄安東親眼看見山野少女狄素青在綠草叢中脫了褲子與公羊調情……

在瘟疫橫行螞蝗稱霸的傣鄉,我表兄安東確實經曆了一番惡病纏身大難不死的考驗,他的身邊是否有我表姐刁一的徹夜守護或柔情陪伴,我時至今日不得而知。書中說到的山野獨人雷震天,是我中學時代的植物老師,至於他怎麼成為右派,又怎麼要對我的表姐刁情解石榴裙,其中真偽無從查正;但有那麼一個環節可以肯定,我表兄安東和我表姐刁一千年等等一回的港灣絕非一個壩子兩個國家三座城市的角落,而應該是蝴蝶飛來采花蜜的風花雪月。

多年以前的一天,輕裝簡束乳臭未幹的一枝寒梅明修棧道暗渡陳倉地走進了風花雪月的某家旅館。

那是六月氣候的如火盛夏,館舍院中花草馥鬱枝繁葉茂。一枝寒梅在銀櫃窗口交辦事件後返身走向客房,在木槿花盛開的樹下,她與我迎麵走去的表兄安東在擦肩而過的瞬間彼此互送了短兵相接的一瞥。

據表兄安東後來的感慨言述,說他一走進那家旅館他的目光就鬼使神差地粘住了辦事窗口的那個背影;盡管背影過於平淡,也許正是過於的那種平淡,他對那個背影才永生不忘。

那天,正是表兄安東帶著我母親黑妞未了的夙願,踏上茫茫征程尋找我表姐刁一的開始。

事隔三年後的同一個季節,四海奔波一無所獲的表兄安東回到了風花雪月,為了那個窗口的背影和那雙擦肩而過的飛眸,表兄安東又走進那家木槿花盛開的旅館。

表兄安東多年以後說,他得以圓滿我母親黑妞終生未竟的夙願,在風雨磋砣的十八年後絕路問津地找到了我傳說中的表姐刁一,最強硬的精神支柱,就是他對那家旅館的再度光臨;所以,多年以後他不惜巨資買下了那家旅館。

表兄安東說,他一腳踏進那家旅館的刹那他以為他已經死了,因為他第一眼就看見了前生前世的那個背影,他說那映入眼簾的背影雖然脫變了平淡的衣飾卻脫變不了平淡的神韻;他說他為了證實是死是夢還是真的,他在他的手臂上撕心裂肺地咬了一口。

表兄安東懷著憶想走進旅館的大門就意像重疊地看見事件窗口的那個背影,就在表兄安東在臂肘間咬了一口的瞬間,那個辦完事件的背影轉身迎著木槿花盛開的樹下走來……

多年以後的表兄安東說,那段前後重複的動作曆史前後有所不同的那麼一點,就是在木槿花盛開的樹下擦肩而過時相互碰撞的眼神多了一種不約而同的驚詫。還有那麼一點,就是彼此靠近的;步多了一絲微不足道的躊躇。而且,彼此的肩膀也沒上次那麼靠近,隻能說是相對走過而不是擦肩而過。

表兄安東和我表姐刁一之間的那種千裏紅塵兩心連的私人秘史,查起來真是千頭萬緒難盡其詳。但據農夫作家張繼前先生在《木槿花》一書中獨家披露的一封私人密信來研究,對於那一幕幕潮起潮落雲來霧去的悲歡離合滄桑動亂,恐怕表姐刁一和表兄安東也隻知其一不知其二。據那封密信提供的可靠情報,表兄安東在那家旅館的事件窗口看到的那個令表兄安東永生不忘的背影就是後來的表姐刁一。如果表兄安東沒有隱瞞什麼不光彩的話,他和表姐刁一在木槿花盛開的樹下發生的擦肩而過並不是他和她播種情根的開始,而是早先若幹年、甚至更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