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傳-獨燕萍蹤 12 與狼共舞(1 / 3)

外傳-獨燕萍蹤 12 與狼共舞

說起那程橫穿西北的荒漠之行,那種丘陵左右飛沙腳下流淌的神行之旅令我多年以後真的無法記起我是從黃河流域的某個部位向東遊走也無法記起我返渡黃河以後從某個部位向西遊走;因為我根本無需攜帶什麼割土分疆圖謀霸業之類的軍事物件或測繪圖本,因為我始終認為地球就是地球,盡管它被縱橫交錯的江何流域山川地貌描繪得五花繚亂七零八落但它畢竟是人類家園。因此盡管我經曆了六天七夜一百六十小時的長途跋踄、我渾身除去衣物布鞋攜帶六個雞蛋大小的青稞麵揉製的饃饃,但走出邊緣後還剩兩個。但與那些騎駱、背包步行的探險人士或繪圖的人士相比,我黎明啟程暮色即寢、一日之中寡食少飲安然無累;而哪些張口萬歲閉嘴同誌的人們一天到晚水壺罐頭狂飲暴食卻抖開帳篷精疲力竭大睡小死。

多年以後我也許年紀大了,跟黎民百姓凡夫俗子一樣容易迷信的緣故,總為那段茫茫荒漠長途跋涉最終平安無事而虔誠拜佛焚香祈禱;但最終能使我心無雜念醇然入眠的最大安慰莫過於我對當時的真實情懷記憶猶新。

記得我當時踩著七彩繽紛的散金碎銀走,枕著七零八落豐滿迤邐的大地乳房睡;我把偶爾見到的獨樹枝葉臆想為父親的頭發窺視,把稀疏見到的野草視作母親腰間的褲帶心儀,還把很難見到的山梁驚歎為祖輩移山填海的肩膀;總之,我眼前的大漠美景儀態萬千嫵媚可愛,我腳下的足跡任意徜徉踩滿牽掛。

我與表弟安東那回近乎神話其實尋常的首次路遇就碰撞在那片曠海沙漠盡頭的綠洲地帶。我在經曆了蒼涼大地親情滿懷的長途跋涉之後終於在第六天早晨看見了遠在天涯的一片湛鉛色的海洋,那片連接朝霞的湛藍之光是我在黎明漸朗旭日東升的沙丘之晨看見的。

當黛色含青紫氣浩渺的天光迎接我走出夢鄉的時候,我背靠沙乳麵向東方的眼睛透過我翹起分開的兩腿看見了我褲襠底上的霞光;由於我那夜背靠高高的丘峰而眠,於是清晨醒來、以逸代勞的眼睛坐享其成的看見那天早晨的太陽動作蠢、笨血色淋漓的從我兩腿連心的褲襠裏爬出。我想也許是太陽在地平線上的渺小因此它照亮了女人褲襠的偉大、因此天下習慣把男人的對象叫做陽具。

我在一躍而起的沙丘頂上看見了遠在天邊的綠洲,盡管那時它似海,但急流勇退似綠洲。

那天的征程在我多年以後的記憶裏總是走在天地阻隔蒼茫無際的夢中,我產生那種感覺的原因是那天早晨我吃下一個冷硬回甜的青稞餑餑就向總是後退的綠洲奔走而去,那天那個比我本身高大粗長三倍的身影 初時總是跟在身後向我發出龜兔賽跑的挑戰,走著跑著就向我的雙腳耍弄韁絆糾纏彼此休賽的花招,最後幹脆拖著我的身子以致令我無可奈何的望著那片遠離陽光的綠洲走出黎明退回黑夜……

大漠盡頭那叢洞穿黑夜的熊熊篝火、是我多年以後記憶猶新溫情如在的風景。當灰沙息偃群星鬥豔的大漠將我鞭長莫及望洋興歎的馳騁之足茫然在去向不明的黑夜中時,那叢將我終生照亮的篝火在我遙遠的眼角磪燦生輝光芒四射……

啊!盡管我已將如何走進那叢篝火的艱辛遺忘,但我無比清晰明亮的記得火邊圍著尖頭峭耳眉目傳情的狼群;火光映照的葉們向我傳遞著荒漠遠去綠洲盎然的信息,我慢慢走近火光,狼的眼們看見了我,狼的腳們開始移動;我在狼們善意讓出的火前蹲下盤坐並對狼們笑笑,狼們圍坐在離我不遠的火光裏,狼們的眼中傳遞著平安的溫情。

在火邊坐下的時候,我眼前放著一個扁圓的綠色水壺,壺邊躺著兩個圓鏡大小色味生香的青稞麵粑粑;我於是把尋找人音的眼神投向狼們,狼們抬頭望著深遠的夜空,眼裏含著招人誤會的悲光。我那才留意自己身後矗立著一棵我終生不知其名的大樹,意識到一雙與我同類的眼睛在居高臨下的將我揣測。

我在狼們的圍觀注目下背靠大樹靜對篝火的飲用著綠色壺中的清水咀嚼著僵硬的饃饃,飲著嚼著我直往下沉的眼皮後麵出現了我永遠無法走出的茫茫沙漠……

灰沙翻飛荒漠蒼茫,我恍惚遊移舉目遠眺的盡頭是一望無際春意盎然的綠洲,綠洲裏草鮮水美白雲如絮;綠洲上走動著綿花般歌草飄飛的羊群,白雲裏走動著手舞羊鞭情含笑臉的姑娘。我對遠方的綠洲凝眸搜尋著跋涉荒漠足跡重疊的記憶,茫茫大漠天穹如火簫聲悠揚;我從放羊姑娘似曾熟悉的臉上無法找到應該清晰的記憶,但那模糊的記憶偏又弄得我目不轉睛飛心難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