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家國恩仇 125 月冷風清(2 / 3)

“我反對。”剛進家門的梨花白了李順財一眼,“人家有能耐是人家的事,自己有本事自己去闖,別給人家使絆腳;爺爺,你別盡給我爹出些傷天害理的餿主意,把自己的兒子往火坑裏堆。”

李春然紅著臉說:“你一個女娃懂什麼,這哪是誰給誰使絆腳的問題,這是你死我活的生存大計。”

梨花往父親的麵前一坐,做娘的立即給她端來洗臉水:“我看還是梨花說得對,人家過人家的獨木橋,我們走我們的陽光道,大路朝天各走半邊,管人家讀書不讀書出頭不出頭。”

李春然一頓酒杯:“頭發長見識短。”

梨花正視著父親:“爹,我實在不明白,我們的生存問題跟安東一家有什麼關係,你難道還要人家給我們端尿端屎嗎?人家的房屋田地、家產牛羊都讓我們給瓜分了;人家本來有個好家園,如今落得隻住破牛棚、棺材庫;爹,安東一家夠慘的了,是風吹就倒的人了,你別再給人家雪上加霜落井下石了。”

“活該!”李順財憋著粗氣:“對那樣的人就是死了還得踩上一隻腳,叫他永遠不能翻身,誰叫他是地主。”

梨花長辮一甩:“爺爺,地主有啥不好,難道叫花子才稀奇,難道我們住的房子不是地主蓋的是叫花子蓋的?說實話,為了我家住的房子,我見了地主都臉紅。”

李順財指著孫女的腦門:“你……”

梨花說:“爺爺,我怎麼了?我的話不對?那好,你現在是非常光榮的貧下中農,要住房子,為何不自己去蓋?”

李春然笑笑:“好,好,女兒大了,有出息。梨花呀,聽說你跟橫山丘陵好上了?”

梨花餘怒未消:“是的,他跟我很相投。爹,你問這個幹嘛?”

李春然眉頭一鎖:“梨花呀,按理你選擇對象我不該管。橫山家雖然不是地主,卻是鳳凰巢的坐地戶,曆來隻跟安壁壽家一條心,跟咱們外來戶不是一顆藤呐。階級路線要分清;梨花呀,這問題你想過沒有?”

梨花紅著圓臉憤然而起:“哼!你別以為是共產黨員就什麼都壓,如今是新社會,男女平等婚姻自由,我喜歡誰你別想管。”

中秋節那天,苗叢在屋簷下望著雨中低飛來去的燕子,思親的淚水奪眶而出。冷雨敲窗、風聲慢,飲煙徘徊灶灰涼。倚門顧盼、斜眉挫,迎門頓足複嗟歎。幾回風雨幾回急,怎見飛燕又繞梁。

黃昏,滿足泥濘的安壁禾踩進了她的視線,她頭戴鬥笠,身披蓑衣。

“小妹!”苗叢撲進雨中。

安壁禾叫聲:“嫂子。”

緊緊擁抱,呼聲哭聲連著雨聲。

沉重的手,接過載雨而歸的行囊。暫隱風門,換過濕透的衣裳。苗叢雙手撫著瘦削的肩頭,凝視著微笑的淚光:“小妹,你沒讓嫂子白呆一天啊。”

壁禾說:“我曉得每走一步,都踩著哥嫂的心呐。”停了停,又說:“嫂子,我覺得家裏好像出了啥事?”

苗叢拂著衣袖在眼角揩來揩去,總揩不淨欣喜的淚光:“沒事,啥事都沒有。”

壁禾望著空空的家:“嫂子,哥呢?”苗叢笑道:“在山裏,放羊。”

“啊!”安壁禾臉上失血,踉踉愴愴撲到門邊,對著入夜的雨聲高喊:“哥!”順著門板,捘到地上:”“三哥,哥。”

苗叢望著精疲力竭的壁禾,一陣撕心裂肺的痛楚使她腳癱手軟的跪在地上:“起來吧小妹,我代釘子和鏢子求你了,要是你哥見你這樣,他的雙眼會立刻失明的。”

窗外,蒙蒙的細雨飄灑著淡淡的月色,透過沙沙的細碎聲,遠處飛來獨鳴的蛙聲。一盞清輝搖動的油燈閃爍在苗叢和安壁禾之間,一眼空空的夜,兩張白白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