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家國恩仇 116 批鬥大會(2 / 2)

婦女隊長趙菊霞滿臉疑雲:“有何證據?”

母親回答:“有公安機關白紙黑字鐵證如山的紅印文本為據。”

“放你媽的狗屁,公安局的字據我們不相信,公安機關的印把子嚇唬不了兩眼雪亮的貧下中農;說,就算你是尋找你的外甥女,你找她的險惡居心是什麼?”

母親想直身活動一下酸痛的弓腰,兩隻粗硬的手壓著她的雙肩:“你休想抵賴,革命群眾要你低頭認罪;快說,你尋找外甥女的真實居心是什麼?”

母親抽噎著苦澀的喉結:“尋找丟失的孩子,我的真實居心無非是骨肉相聚無牽無掛。”

“癡心妄想!”李春然拍案怒斥,“你也不衝泡尿照映自己是什麼模樣,你也配骨肉相聚無牽無掛?警告你安壁禾,你沒有資格享受這樣的權利,這樣的權利隻屬於貧下中農革命群眾;說,你的險惡用心是什麼?是不是妄想聚積反共力量?”

母親咬咬牙:“我已說過多次,我無需反共。”

李春然搧了我母親一耳光:“你還敢抵賴。”

母親美麗的嘴角一片鮮紅:“我沒有抵賴,我已說過近百遍了我無需反共,無論是共產黨還是國民黨我都無心去反也無能力去反;我不是愛說廢話的瘋子,你為什麼總逼著我去說廢話。”

“簡直是油腔滑調頑固到底。”李春然的又一記耳光落在母親臉上的時候,我猛然看見表兄安東怒發衝冠的朝我母親撲去,表兄安東的魯莽行為像石頭落進水底一樣、在革命群眾中驚起一片騷動。

我意識到了事態的嚴重,就在將要閉上絕望的雙眼的瞬間橫山話吉出現了,他一把糾住表兄安東的頭發惱怒的說:“小兔崽子你膽敢擾亂會場秩序、你飛蛾投火自掘墳坑,你給我滾出去。”

橫山話吉的謾罵提醒了我,我顧不上再看一眼我那水深火熱之中的母親和陪鬥的舅父舅母,我心領神會地協助橫山話吉把喪失理智、力大如牛的表兄安東押出了會場。

春夏交歡清明穀雨的夜風忽起忽落喜怒無常,我和表兄在滿眼淒涼的門口淚迎母親和舅父舅母脫臉歸來。

母親走在舅父舅母的中間,如同飄渺如煙非虛非實的影子。

表兄安東喊聲:“父親母親。”

我叫聲:“舅父舅母。”

麵對母親的時候、表兄安東和我痛放悲聲。

母親的容顏慘白在月光下,她圓眼一瞪厲聲罵道:“哭什麼哭,我隻恨少一把鎖把你倆囚在籠中,往後再看到你倆出現在那種場麵、我非斬斷你們的雙腳不可。”

舅父安壁壽短歎一聲,舅母苗叢揩著我的淚說:“別哭了鏢子,我們不都回家了嗎”

母親轉身進門,豆大的淚珠砸在地上。

母親的房裏鑽出咳嗽聲,表兄安東端著滿盆沉重的熱水走了進去。

母親熟悉的耳朵聽到熟悉的腳步聲,她習慣的手就摸到了衣扣。

表兄安東俯身試試水溫,將一塊幹淨潔白的破毛巾放進盆中說:“小姑,你洗吧。”

母親的手捏著衣扣,輕輕說:“好了釘子,你出去吧。”

表兄安東的腳在院中突然止步,他撲到窗前把眼珠鑲進米粒大的風口往裏觀望。

他的某隻眼珠滾到我母親脫去外衣的背上,他的那隻眼珠歪打正著突發悸痛地觸擊了我母親背上的紫色腫塊……

表兄安東含淚推開他剛剛拉上的房門,在反常明亮的油燈下,他和我母親驚呆於同一瞬間。在表兄安東的眼前,我母親已脫了褲子。

那時,我正在另一房間為我渾身疲軟的舅母苗叢洗澡。

母親黑妞的肉體在表兄安東的眼中尚屬禁區之前,我和表兄安東的耳朵屬於我母親黑妞灌輸神話的專利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