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個個天空陰沉雨雪欲至的寒風之夜,以販賣土產雜貨為生的丁育旺給新婚不足兩月的嬌妻鰻鱺精心籌措了一席糖果點心燭光輝映的壽宴。也就在那個北風呼嘯枯草淒嚦的夜晚,一支舉止神密步調井然的特殊軍隊突然一聲不響的將丁家小院團團包圍。
兩個冒寒披黑前來祝壽的客人一個是丁育旺的姐姐、順意茶樓老板跳菜女士,一個是順意茶樓的跑堂、亡夫望寡回歸故裏的金鳳子;就在她倆揉著僵手喜色盎然地推開丁氏篷門的時候,一雙埋伏已久的眼睛在她倆身後不遠的斷牆頭上看清了通風報信邀功請賞的階梯。
那個夜晚的丁家茅屋溫曖如春眉眸映笑。
當丁育旺將紅綠兩色相間點綴、蜂翔蝶舞蓮心升婷的彩翠圍繞壽字的米糕端上桌,壽星鰻鱺抱著我表姐刁一款款落坐的時候,跳菜女士和金鳳子女士拍掌唱起滲透笑意的《蓮鶴頌》:“蓮花浮水麵,婷香驅塵埃;澗水盈細浪,引鶴翩翩飛;誰戲蓮花瘦?金稻狂起舞;裙擺碧波揚,籠住銀漢追;藕根紮汙淖,莫道遊魚稀;花心含桂籽,擁涼醉扶歸;伸肱舒玉傘、擋盡五更寒,漫歌蘭池裏,鶴銜直笛吹。”
據金鳳子女士多年以後的回憶,當時誰也不曾看見陶醉歌聲的笑顏染著無法抹雲的汙垢;一雙越牆而進的眼睛穿透窗紙捅破的漏隙、已將屋內人間的愉歡盡情飽覽。
那雙來曆獨到訓煉有素的金睛火眼看見幼嬰刁一捧著紅紅的燭輝、圓圓笑臉甜若夜色的火光一樣明淨深邃超凡脫俗。
金眼火眼下麵的那張嘴巴在向他的上司邀功請賞時,口述的擋案素材如是說:
神嬰刁一的燭光下、圓形的米糕上麵紅綠縱橫弧線交錯的彩繪著九百六十萬平方公裏的路線版圖,眾星捧月金童玉女般周身貴氣的刁一一手捧著象征‘明珠走廊’的燭光、一手指點著沙盤上的藍圖經緯給她的長輩和死黨精心布署反功大陸光複黨國的神聖使命。
剛滿兩歲就深通韜略、重任在肩的神嬰刁一眉宇之間印著日落西方的太陽標誌,頭頂梳著中流砥柱力挽狂瀾的衝天獨角辮,身上披著黨國時期的黑色鬥篷。
神嬰刁一目光烔烔言之灼灼的將帥風采大有氣宇軒昂勇冠三軍的巾幗雄威,周公、伊尹、聖嬰神童哪堪媲美。
神嬰刁一那明亮的燭光把點頭哈腰畢恭畢敬的丁育旺、金鳳子、虞鰻鱺和跳菜四人引向後牆的時候,那張寫有‘天地國親師神位’的紅紙冉冉升起;畫著白山黑水布達拉宮的壯錦赫然在目,神嬰刁一手執六尺長棍指點著白山黑水之間巍峨矗立的輝煌宮殿說:“諸位,這是人類的聖戰,隻要‘明珠走廊’的陽光在聖山頂端、布達拉宮上空冉冉升起,那麼整個人類穿金戴銀吃喝嫖賭的富貴之光就會普照全球。”
“簡直是信口雌黃一派胡言,一個剛満兩歲的女孩白天黑夜都是非顛倒含混不清、哪會布置什麼反共複國大業。”在雞犬無驚鼠蹤絕跡的鄉村空巷裏,聞知敵情率隊趕來的鮑天招用雪亮刺眼的手電照射著民兵排長丁育鹽那張惶恐不安卑躬倔膝的瘦臉;“你有沒有讓絕色美女刺傷了眼,裏麵真的沒有林晗晶?”
丁育鹽粗喘連綿點頭不止:“沒有沒有絕對沒有,隻有刁萬留下的反動女孩手捧蠟燭指山畫水,丁育旺金鳳子虞鰻鱺和跳菜四人鼓掌唱歌而絕對沒有林晗晶。”
鮑天招摁滅手電說:“鄭朝西同誌,由此看來老奸巨滑的林晗晶已聞風逃竄,立即拘捕金鳳子虞鰻鱺和跳菜三人,兵貴神速不得有誤。”
丁育鹽顫巍巍的問:“首長,那反動敵孩和丁育旺如何發落?”
鮑天招軟和語氣說:“一個兩歲女孩能幹什麼壞事,丁育旺跟你都是大同小異手長袖短的窮苦弟兄,你怎麼能對他本不複雜的身份惡意誹謗栽贓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