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眉舒眼笑,五官秀致,和岫野椋有七分的相似,傳統的大和撫子式婦女,像是極度貪戀著一般被仔細描摹的笑容,清見明白這位女性對於岫野椋來說有多麼重要根本無需贅言。
總有種阿椋是在用筆畫出她和這個世界全部的羈絆的感覺……真的很厲害啊……
嘩嘩嘩嘩,清見加快了手裏的動作,打算將最末幾張粗略翻完就把活頁夾放回去,不想在距離封底還有著不薄厚度的時候,畫上描摹的就不再是那位沉穩美麗的年長女性了,竟不動聲色地換成了另外一個人——簡直像是瞞天過海的完美把戲。
翻閱活頁夾時會很容易發現,畫稿的整理和放置大致是按照“陌生人——臉熟的人——親近的人——重要的人”這樣的次序的,並且越往後數量越多,這是非常巧妙的思維誤導——當翻到靠近末尾的部分,畫的都是岫野椋的母親,自然以為剩下的也全是了,不想在最後的最後卻還隱匿著十多頁畫紙,屬於另一個人。
啪!
清見猛地合上活頁夾,不可名狀的感覺繚繞在心頭。
阿椋,這是你耍的小手腕嗎?為了瞞騙有機會翻開這本畫集的人?那為什麼不直接把那最後的部分藏到私密的角落收好上鎖?或者說——
這是自身的心理暗示,這個半遮半掩的秘密究竟是否有隱瞞的價值連你也不確信?你到底有沒有確定自己的心意?
清見的思緒開始混亂,這種好像接觸到了一些真相卻永遠也得不到證實的心情實在糟糕透了。把活頁夾放回去,清見揣著一肚子噎得人胸悶氣短的煩躁情緒關上畫室的門,回到岫野椋的房間。手機充了半格電,自動開機,好幾封未讀郵件接二連三湧了進來。
隨便看阿椋的郵件未免太不妥當……
這麼想著,清見剛要退出郵箱,最新一封的郵件主題強力磁鐵似的猛地攫住視線。
關於……盡快領取岫野知和子小姐的骨灰的通知?!!
當天下午,水戶清見去殯儀館替岫野椋領回了知和子的骨灰,重新再到醫院時已經接近傍晚,而岫野椋也終於從持續數天的昏睡中清醒過來。
緋紅盛大的暮色透進煞白一片的病房,仍在接受輸液的少女倚著枕頭半躺在床上雙手交疊麵目寧靜,看起來格外單薄,橘紅的夕光蔓延上她的半邊臉龐,塗抹她微垂的眉眼,沉默地泛濫著。少女的姿態很脆弱又很安詳,仿佛掉入了一段冗長而又細致的回憶裏,任憑外部世界再怎麼如雷的聲響、再怎麼巨大的動靜也不會驚擾到她。
望向虛空處的眼神無比柔軟,好似能包容全宇宙所有的哀傷。
心髒窒息般地疼起來,水戶清見忽然意識到,不論自己怎樣不遺餘力地傳遞關切與安慰,大概都不可能抵達岫野椋的內心,那裏屬於她的母親岫野知和子——或許還有可能是她喜歡著的人、折原臨也。
阿椋真是過分,多少也告訴我一點,多少也讓我幫忙分擔一點不好嗎,為什麼什麼都不說呢,我們是朋友不是嗎。隻要是阿椋,任何囉嗦瑣碎的傾訴我都會仔細地聆聽,任何強人所難的請求我都會努力達成,任何遙不可及的願望我都會拚命地為你實現——可是為什麼不說出來呢,這樣的話,我是沒有資格和立場去介入、去幫助你的啊。
阿椋實在太過分了,不要指望阿椋開口向我求救了,就連一個“這太困難了,我一個人不行”的眼神,阿椋都不願意給我,那我要如何幫忙撐起阿椋塌陷的世界呢?除了看著你傷心難過一步步崩潰之外,什麼都做不了。
什麼都做不了啊……身為朋友的我。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食用說明】
文中生死觀部分觀點參考周國平《守望的距離》
如你所見,臨娘已經把椋妹……玩~壞~了~★
然後這貨轉身就走了- =連玩壞的破爛要扔進回收箱都不知道- =【錯
當然還有一點 不要小看了清見 這姑娘也不是吃素的 你試試在別人家裏走兩圈能不能推理出這麼大的信息量?www
下章,是給妹紙們永恒的命題——男友和基友,你選誰?【全錯
食用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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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個字orz
☆、Period.17 兵戎相見
死也不向他人求援的原因無非兩種,要麼太過倔強,要麼足夠堅強。
察覺到病房門口有人駐足,岫野椋扭過了頭。
“啊,清見。”
“嗯……阿椋,你總算醒了,你睡了好多天呢。”
水戶清見勉強笑了笑,把一隻旅行袋放進病人用的櫥櫃裏,拉過椅子在床邊坐下。
“我去了阿椋家裏……對不起,沒有經過同意就直接進去了,門並沒上鎖——我幫你收拾了幾件換洗衣物過來,然後……”清見把岫野椋的手機掏出來,擱在床頭櫃上,“把這個也帶來了。因為中途……收到了殯儀館的聯絡,所以擅自……去替阿椋領了伯母的骨灰,現在放在阿椋家裏。”
清見的手背忽地覆上冰涼的手掌,她一抬眼,發覺岫野椋浸沒在夕照中的五官比平時更為柔和,即便不擅長微笑,她的目光也讓人覺得溫暖。“嗯,清見幫了大忙,真是太感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