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話告訴你吧,”秦德勝得意地說:“我年輕時每逢上戰場前總要喝上幾杯,要不然打起仗來一點勁也沒有。”
“您打過仗?”齊格菲爾德頓時來了興趣——雖然他和秦德勝已經相識了一個多月,但是卻始終不知道對方到底是何來曆。
“那還用說嗎!老子可是正兒八經的小八路,十六歲扛著漢陽造打鬼子,二十八歲打跑了蔣介石,三十歲又越過鴨綠江和美國人幹了一仗,自衛反擊戰那會兒,老子的部隊也是第一個打過諒山的!”一提起往日輝煌的戰績,秦德勝幹瘦的身軀裏突然爆發出一種虎將之威。
“我的上帝!”齊格菲爾德嚇了一跳:“您在軍隊裏到底是什麼職務?”
“也不是什麼大官,一個集團軍司令罷了。”秦德勝輕描淡寫道。
“集團軍司令!”齊格菲爾德張大了嘴,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眼前這個幹瘦的老頭竟然會是一位將軍。
“小齊啊,你也別緊張,雖然這集團軍司令聽起來挺唬人的,其實也就是個頭銜,而且老子天生就是個土包子脾氣,這輩子也沒學會在部下麵前端個臭架子,幹得好的,老子表揚,幹得不好,老子罵娘,但是有一條紀律老子這輩子都沒有違反過……”
秦德勝話剛說到這裏卻突然咳嗽起來,齊格菲爾德急忙上前拍打著他的後背。
“老了,不中用了。”秦德勝剛一止住咳嗽,便不住的搖著頭。
“真正的老兵永遠不死,隻是會逐漸消亡。”齊格菲爾德輕聲道。
“這是麥克阿瑟那個老油條的名言,”秦德勝聞言又笑了:“這老小子堪稱戰功卓著,沒想到一世英名最後折在了朝鮮戰場上。”
“是啊,當年中國軍隊的武器裝備非常落後,可硬是讓美國人在停戰協定上簽了字,這絕對是戰爭史上的一個奇跡。”齊格菲爾德感歎道。
“你知道這裏麵的訣竅是什麼嗎?”秦德勝問。
齊格菲爾德搖了搖頭。
“就是我剛才提到的那條紀律,”秦德勝說:“老子手裏的槍打過日本鬼子,幹過蔣匪軍,還揍過美國佬和白眼狼,但是唯獨沒有打過老百姓。”
“這就是打勝仗的秘訣嗎?”齊格菲爾德好奇地問道。
“沒錯,”秦德勝說:“這外國人總喜歡從牌麵上分析問題,什麼你有多少架飛機,多少枚導彈,還有多少艘軍艦,要是按照他們這些理論來分析啊,那希特勒早就征服世界了。”
“但是打仗有很多時候靠的就是先進的武器,否則大家混戰在一起,不又退回到中世紀的戰爭形態了嗎?”
“你的話隻說對了一半,”秦德勝說:“即便是在如今的高技術條件戰爭環境下,人的因素也是不可忽視的重要條件,當年我們和敵人相比,裝備差,人員少,但是在群眾關係上我們卻比他們強,我們不拿老百姓的一針一線,每到一處都搶著幫他們幹活,那日本鬼子和國民黨就不行了,一個搞三光政策,一個打著剿匪的名義燒殺搶劫,這老百姓的心都是肉長的,當然都要跟著我們走,就這樣我們從無到有,從弱到強,最後終於打下了這紅色江山。”
齊格菲爾德默不作聲,心裏卻想到了自己當年在軍校時對淮海戰役的看法。
“你瞧瞧我這張嘴,”秦德勝見齊格菲爾德不吭聲,還以為他是對自己的話題不感興趣:“大過年的和你說這些確實不妥,來,咱們繼續喝酒。”
“不,您誤會了。”齊格菲爾德忙解釋道:“其實我對您剛才描述的這些事情非常感興趣,而且您正好經曆了從戰爭年代到和平年代的轉變,對我來說,您就是最好的素材。”
“你要是真願意聽啊,以後我就找機會多給你講一些過去的事情,不過今天是大年三十,你不能光聽我自己說,你也得給我講講自己的經曆。”
“我?”齊格菲爾德苦笑著喝了口酒:“我的經曆有什麼好說的,從小就被人拋棄在街頭,連父母是誰都不知道,在德國的時候無論我再怎麼努力,很多人還是把我當成敵人,現在回到了所謂的故鄉,我又成了人們眼中的假洋鬼子,就連出門買個東西都提心吊膽的,您說我到底做錯了什麼?為什麼上帝要讓我承受這樣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