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就在卡爾走出集團軍司令部的一刹那,齊楚雄也端著一個熱乎乎的瓦罐走進了病房。麵容枯槁的比爾隻看了他一眼,便有氣無力擺著手說:“齊醫生,請您把藥拿走吧,反正我已經被上帝判了死刑,還不如早點死了痛快。”
“勃蘭特中尉,這裏麵裝的可不是藥,來,你自己打開看看。”齊楚雄笑眯眯的將瓦罐放在了比爾麵前。後者無奈的打開了蓋子,卻發現裏麵竟然是一份熱氣騰騰的麵條,上麵還放著兩個荷包蛋。
“對不起,我現在沒有胃口,所以什麼都不想吃。”比爾伸手推開了瓦罐,但是齊楚雄卻把瓦罐又推了回來:“聽著,這碗麵可是我親手為你做的,所以你無論如何也得吃下去。”
“可是我真的沒有胃口……”
“勃蘭特中尉,這可不是一般的麵條啊。”齊楚雄笑著打斷道:“在我的故鄉有一種傳統習俗,每當人們迎來自己的生日時,家裏人總會為他端來一碗熱氣騰騰的長壽麵,預示著他今後的生活將會永遠幸福美滿。”
“!”比爾微微一怔,接著便苦笑著搖了搖頭:“要不是您提醒,我都忘了今天居然是自己的二十三歲生日。”
“既然已經想起來了,那就快點趁熱把麵條吃了吧。”齊楚雄說。
比爾輕輕咬了一下嘴唇,便端起了那碗麵條,但是他隻嚐了幾口,便又放下了瓦罐。
“怎麼,我做的不好吃嗎?”齊楚雄問道。
“不,您的手藝很好,但是我卻吃不下去。”比爾惆悵的望著窗外,看去來一副鬱鬱寡歡的模樣。
“別想那麼多了,”齊楚雄在他身後安慰道:“你的病情雖然已經錯過了最佳治療時機,但是卻沒有發展到徹底惡化那一步,隻要你認真配合治療,還是有很大的希望可以痊愈的。”
“齊醫生,您錯了。”比爾搖頭道:“我並不怕死,隻是我不想就這樣離開世界,因為我還想在硝煙彌漫的戰場上證明自己的能力,但是上帝卻和我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
“人生有很多種活法,不一定非要上戰場才能證明自己的能力,所以我倒覺得你應該想開一點。”齊楚雄說。
“您是要我換個活法嗎?”比爾黯然道:“我是個軍人,當然要在戰場上找到自己的歸宿,否則我的人生就會變得毫無意義。”
“軍人也不一定非要在戰場上找到自己的歸宿。”齊楚雄淡然道:“如果你是為了一個正義的目的而走上了戰場,那麼即便是犧牲掉生命,人們也會永遠的銘記你的功績,但是如果你隻是為了滿足獨裁者的野心,那麼即便你征服了世界,也隻會永遠活在後人的唾罵中。”
“齊醫生!”比爾的語氣突然間變得十分急促:“作為第三帝國的軍人,我堅信自己為這個國家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義的!雖然我是個猶太人,在很長時間裏都不得不忍受著無情的歧視和羞辱,但是造成這一切的根源卻是我那些貪得無厭的先輩們整日裏就知道搜刮財富,卻從未想過要為這個國家做點什麼,而他們貪婪的行為也最終招來了殘酷的報複!遺憾的是,那些生活在地上世界的猶太複國主義者們至今仍沒有想明白這個問題,反而在為自己披上一層戰爭受害者的偽裝後,變得更加貪得無厭!他們利用各種卑鄙的手段在背後操縱著世界政局,無情的欺辱一個個弱小的國家,而他們的胡作非為也已經到了令人無法忍受的地步!而要想徹底改變這一切隻有一條路可走,那就是用一場殘酷的戰爭來創造一個全新的世界,到那時所有的人都將遵從領袖的意誌來選擇生活,那將是一個沒有紛爭,沒有欲望,人人平等的伊甸園,若是能夠成為這個新世界的一員,即便我失去生命也值了!”
“如果你認為這樣的世界就是完美無缺的象征,那我隻能說你是一個沒有腦子的傻瓜。”齊楚雄望著比爾對自己投來的憤怒目光,神情卻顯得極為淡定:“你可以想想看,如果一座森林裏所有的鳥兒都隻會用一種聲音鳴叫,那麼這座森林無疑會失去很多魅力,而一個交響樂團如果隻會演奏一首曲子,那麼無論這首曲子有多麼經典,聽眾們早晚也會感到厭倦,而且當你們任憑高高在上的領袖隨意支配你們的思想時,就意味著他的言行無論對錯都將成為你們唯一的生活方式,到那時他就可以隨心所欲的運用手中的權力來實現他永遠在不停膨脹的野心,他可以指使你們發動戰爭,剝奪人們幸福生活的權利,也可以讓你們舉起屠刀自相殘殺,還美其名曰這是為了消滅那些意誌不堅定的叛徒,甚至有一天你們自己也會被推上斷頭台,但是那一刻即便是後悔也晚了,因為這個陰險殘暴的獨裁者正是你們盲從的產物!”
比爾驚愕的張大嘴巴,可是卻不知道該怎麼反駁齊楚雄的這番話,他的眼神中出現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困惑,而頭顱也不由自主的低了下來。
“勃蘭特中尉,我能感覺到你有著一顆善良的心,所以我才想對你說幾句心裏話。”齊楚雄坐到了比爾身邊:“當年我作為一名死囚被押到了雅利安城,也因此有幸與施特萊納將軍結為了好友,很多人對我們之間的友情充滿質疑,畢竟在外人看來我們兩個的身份地位和所追求的理想都有著天壤之別,但是我甚至可以說在這個地下世界裏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比我們更了解對方,你想知道這是為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