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年點頭起身,引著丁原走到黑冰潭邊。那頭水靈魔虎見著盛年頭都不抬,懶洋洋浮在水麵上假寐,鼻孔中不住朝外冒出淡淡綠色煙氣。盛年取出石中劍辟開水路與丁原沉下冰潭進到當日雷霆藏身的洞穴中,裏麵亮著蒙蒙光華卻是雷霆的平波珠護住洞穴。
丁原一眼就看到空蕩蕩的石穴當中擺放著一座剔透晶瑩的玉樞梵清冰棺,隱約可見裏麵平靜的躺著一名女子。丁原的呼吸不知不覺的沉重短促,腳步漸漸慢了下來,轉頭望向盛年。
盛年衝他輕輕頷首道:“這裏麵躺的便是你的養母赫連夫人。”
丁原定了定神,走到冰棺跟前低下頭。裏麵的中年婦人相貌美極,神情平靜安詳,眉宇間隱隱透著一縷英氣,酷似《楓亭琴簫圖》中所畫的女子,卻和印象裏的娘親毫無相象的地方。
好象看出丁原的疑慮,盛年悄然走到他身邊說道:“赫連夫人為躲避仇家追殺隻能憑藉魔教的易容大法喬裝成普通農婦的模樣,後來為師傅他老人家救下後才恢複了本來相貌。你看她年輕,其實也已是百歲開外之人了。”
丁原下意識的點點頭,目光專注在赫連夫人身上。沉睡中的她雖與自己隔著一層厚厚冰棺,可丁原卻覺得是如此的親近與陌生。親近的是一種與生俱來的感覺,陌生的是眼前的麵容,他伸手撫摸著冰棺表麵,觸手寒冷刺骨。
這裏麵的人便是自己的養母了。直到淡言真人說破真相前,丁原始終都以為她就是自己的親生娘親。現在,她恢複了往昔美麗的容顏,卻不能說話,不能睜眼,孤零零躺在寒冷的玉樞梵清冰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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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丁原從沒覺得與娘親相守清平的可貴,等真正有一天突然失去了,才懂得那時的歲月雖然艱苦,卻是最溫馨的日子;那時的娘親雖然嚴厲,卻是天底下最慈愛的母親。
十年未見,從以為娘親被巴老三所害到知道真情,丁原的心幾沉幾浮,但那份牽掛思念無論走到哪裏都不曾忘卻。忘卻不了油燈下娘親為自己縫補破衣裳,忘卻不了因為偷懶被娘親狠狠教訓,更忘卻不了娘親做的香噴噴的菜肴。往事曆曆在目,栩栩如生,丁原的眼睛卻溼潤了。
盛年陪在身旁,用溫暖有力的大手摟在他的肩頭上說道:“丁師弟,你放心,我們一定會救活赫連夫人。到那時,你又可以與你娘親相見了。”
丁原悵悵道:“我不知道,到那時她還會不會認我,可不管怎樣我也要救治好她。她雖然沒有生養我,卻撫育了我一場。要不是她,我早與親生爹娘一同死在了瘟疫之中。”
盛年歎了口氣,低聲道:“丁師弟,我們先上去吧。”
丁原搖搖頭道:“盛師兄,我想在這裏單獨再待一會兒,你到外麵等我吧。”
盛年拍拍他,什麼也沒說,腳步逐漸遠去。丁原怔怔站在冰棺前,嘴唇微微顫唞著,以幾乎不可聽聞的聲音喚道:“娘親!”
冰棺中的赫連夫人自然無法回答,依然沉睡著。丁原凝視著她道:“娘親,你一定要醒來,一定要告訴我當年是誰害的我們離散這麼久,是誰這樣毒辣不肯放過你?隻要他還活著,不論他是誰,我都一定要為你討還這個公道。”
頓了一頓,丁原接著道:“娘親,你曾說過,這世上本沒公道,公道隻能*著自己的力量去爭取。我現在開始漸漸明白其中的道理了,可如果你不能醒來,又怎能看到今日的原兒已長大成人,懂得許多事理了呢?”
丁原低低的嗓音在空曠的石穴中喃喃自語著,隻有在此刻他才能盡情的敞開心扉訴說被深深埋藏的鬱悶與對赫連夫人的眷戀。縱是再堅強的人其實也有脆弱的一麵,隻不過用冷漠與孤傲很好的偽裝保護起來,然而心底何嚐不想能有人可以傾訴,可以信任與倚賴?
不曉得過了多久,外麵響起盛年的聲音道:“丁師弟,你沒事吧?”原來他一直沒有離開,半晌沒聽見丁原的動靜忍不住出聲詢問。
丁原一醒,朝外回答道:“我沒事,盛師兄,這就出來了。”盛年在外麵“哦”了一聲,丁原收拾情懷,最後望了冰棺中的赫連夫人一眼,默默念道:“娘親,等我回來,孩兒一定會救醒你!”
他轉身走出石穴硬忍著沒有回頭,隨著盛年重新回到黑冰潭上。盛年將雲夢大澤之行的打算與布衣大師和雷霆說了,兩人都沒有反對。布衣大師道:“盛施主,金華重玄香檀乃天地菁華所鍾之珍品,可遇而不可求。凡事都要講個緣字,你雲夢之行盡管放手相助丁施主與年施主,不必太過在意找尋香檀。若實在尋覓不得,老衲另想辦法就是。”
雷霆也叮囑道:“絕情婆婆早年因受情所困性情大變,為人很是偏激古怪。既然你們有求於她更需多陪著三分小心,這老婆婆一副吃軟不吃硬的脾氣。說的開心了,她把命送給你都不皺眉頭;可若惹毛了她,上天入地也難逃她的‘大空斷情斬’。”
盛年點頭受教,瞥了眼身旁的丁原暗道:“這絕情婆婆的性子倒跟丁師弟有幾分相似,要讓這兩人針尖麥芒碰到一起,再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