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段(1 / 2)

弟子驚疑不定,潛龍淵中突然噴出一束白光,風馳電掣扶搖九天。那白光的最前端赫然是團紫色光焰,披霞爍火,璨如星辰,直插深邃蒼穹,倏忽不見。

大約一柱香後,所有的異象逐漸消失,潛龍淵重又恢複往昔寧靜,便似什麼也未曾發生。那些被巨大轟鳴與絢爛霞光驚醒的翠霞弟子卻了無睡意,相互間打聽問詢。

奇怪的是淡怒真人與各支首座卻對此事諱莫如深,又著人將潛龍淵一帶封鎖,再不準門下弟子隨意接近。越是這樣,眾弟子便更是好奇,不久又從飛瀑齋傳出當夜輪值後山的羅和身受重傷,閉門靜修的消息,大家越發覺得非同尋常。

盡管淡怒真人下了噤口之令,然則私下中各種說法卻在翠霞山流傳開來。有說是潛龍淵中有異寶出世,固有霞光開道;有說是九十餘年前被囚禁在潛龍淵中的冥輪老祖年旃終於修成正果,羽化飛天;還有人想到兩年多前後山曾有類似異象出現,也不曉得是否有所關聯?最邪乎的說法竟搬出八百多年前的典故,說是本門的開山祖師曾有遺言道:“龍起翠霞,天劫蒞臨”。

一時人心惶惶,不知吉凶,每人的臉上都少了幾分笑容。可轉眼在忐忑不安裏捱過十餘日,翠霞山並無異事發生,更不見什麼祖師爺預言中的“天劫”蒞臨。眾人緊張的情緒又漸漸鬆弛,談論此事的人也日漸少了起來。

這時淡言真人悄然返山,帶回另一個不怎麼好的消息。雖僅限翠霞派長老耆宿知曉,然而全山的防衛卻驟然比平日嚴密許多。底下尚不知情的那些弟子不免又疑神疑鬼相互打聽。

這日黑雲壓月,星辰晦暗,距離“龍起翠霞”之事已過去足足半月。但翠霞山的氣氛卻一日比一日緊張,各支都增加了巡山守夜的弟子,讓人感到一股山雨欲來的味道。

在碧瀾山莊的一棟朱樓,與這兩年來的每個晚上一樣,依舊是皆無。早先在小樓主人閨房窗口前喈喈不休的那隻彩羽鸚鵡也不見了蹤影,除了樓外偶爾響起的打更聲,一片靜謐。

一道淡淡身影掠過院落中孤寂盛開的千盞繁花,百株古鬆,如同清風般飄入朱樓,竟驚不起一點塵埃,更莫遑論四周守夜的翠霞弟子。

那道身影似乎也不欲驚動旁人,無聲無息進到小樓原先主人的閨房中。雖說裏麵是一團漆黑,伸手不見五指,可那人的炯炯目光一瞥之下已將屋內情景盡覽入眼簾。

果然不出乎意料,屋中沒有其他人,而所有的家具擺設卻一如主人在時纖塵不染。那人靜靜在窗口佇立良久,一對星目凝望著對麵牆上懸掛的畫像,俊朗英挺的臉上浮現起一絲無法形容的無限悵恨。

在那幅畫卷上,一名容顏嬌豔,巧笑倩兮的紅衣少女婷婷玉立,明澈的秋波脈脈,仿佛也在注視著屋中人。

雕欄玉砌依舊,隻是朱漆已經黯淡。空蕩蕩的小樓寂靜無語,默默陪伴這褚衣青年獨立窗頭。

許是觸景生情,許是壓抑太久,一幕幕夢中縈繞千百回的舊時景象再上心頭,往日少年意氣,鮮衣怒馬快意恩仇,如今九死一生,心境難言;以往執子之手,但求偕老,而今孑然一身,落寞滿樓。

不過是兩年光陰,竟一變如斯。當日潛龍淵上一場激戰,平亂仙劍龍吟山動,震懾四海,而自己也力竭心死墜入深淵,隻當是大夢一回卻尤如昨日。

終於褚衣青年發出一記幾乎輕不可聞的歎息,竟是要將這多年的怨恨不甘,思念掛牽盡皆傾瀉。

忽然在他背後所負的皮囊裏傳出低低譏笑道:“你象個傻瓜站在這裏半晌不動,卻歎的什麼氣?若是想報回前仇,隻管拔劍橫衝,現今的碧瀾山莊又有誰人能攔的了你?”

這聲音嘶啞蒼老,低沉沉壓縮成束傳入褚衣青年的耳中。褚衣青年靜默片刻,同樣以傳音入秘道:“我的事情我自己會解決,不勞你老兄操心。”

那聲音不滿的哼了聲道:“算老夫多事,倘若不是看在你我兩年交情和助老夫脫困的份上,嘿嘿,我還懶的管你。”

褚衣青年冷冷道:“記著,翠霞派縱與你有深仇大恨也已事過境遷,今天晚上你不得借機出手胡亂傷人,否則休怪我翻臉。”

那聲音冷笑道:“你要挾老夫麼?若老夫真個動手讓翠霞山赤野千裏,你也未必攔的住!”

褚衣青年不為所動,淡淡道:“老鬼頭,也不怕風大煽了你的舌頭,就一個曾老頭你就未必是其對手,不信我的話你盡管試試。”

那聲音嘿嘿道:“我們那日衝破伏魔大陣脫困而出時就不見曾山的蹤影,說不定他大劫已至,早就完蛋了。”

褚衣青年的眼中精光一閃,竟似照亮這漆黑的屋子,徐徐道:“連你都沒死,他怎麼可能有事?你再亂嚼舌頭,小爺便扔你回潛龍淵,九十年後再來找你。”

那聲音怒道:“老夫這麼一猜也不成麼,哼,你別以為救了老夫出來老夫就需對你俯首帖耳。待我有朝一日恢複肉身,總教你曉得老夫真正的厲害!”

褚衣青年微微笑道:“好啊,我也沒求著你老兄跟在我屁股後頭轉悠,你要是不耐煩了盡管請便。”

那聲音怒火衝衝的破口大罵,一氣嗬成半柱香也沒間斷。褚衣青年也不理他,走到窗側的梳妝台前。台上被收拾的一塵不染,應是經常有人打掃整理,那些女孩家的物什歸放的整齊有秩,好似隨時守侯主人的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