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婦人黯了神色,抱起小女孩,“你爹爹是戍邊戰士,保家衛國是份內的事,哪裏有權利說歸家不歸家的。”“那我什麼時候才能見到爹爹呀?從小到大,爹爹一共也沒回來幾回,我都記不清他長什麼樣了。”小女孩撅著嘴一臉不高興。聲音越來越遠,但繚繞不去的是那婦人的聲聲歎息。
聶華亭蹙眉深思,洛城向來富庶安泰,斷不會有年節不讓兵士回家的道理。而沂城、平城等四城剛曆大戰,損傷甚重,然而朝廷派去的兵士充裕,交接輪換。如此看來,那將士戍邊已有數年,而符合條件的隻有洛城一處,洛城到底隱藏著怎樣的秘密,戍邊的將士年節也不得回家?他眼神微沉,長袍上的金線絲絲泛光。
長安街上燈火通明,幾個衣著貴氣的世家公子在街上四處遊蕩,其中一位白淨麵皮,狹長的雙眼襯得整張臉有了些刻薄的味道,搖著一把鳳搖折扇,甚是逍遙,他左右指點,儼然是這一隊紈絝子弟的帶頭人,這幾人一路搖搖晃晃最後進了一家裝修精致的酒樓。
老板一對綠豆眼,笑的臉上的肉都要耷拉下來了,“幾位,還是老地方?”一眉目張狂,尚顯稚氣的少年哼了一聲,“當然。”
老板點頭哈腰,招呼著夥計過來,夥計還是新人,老板提著他的耳朵交代了一番,夥計便熟絡地安排著一切事宜。
天字一號房,幾人吃著酒菜。“這聽風樓的布置還真是文雅,老板一副銅臭氣,沒想到心思還真是細密。”說這話的公子有著一雙飛揚的鳳眼,透著一派邪肆風流,一身錦繡華服,重重掩掩之下,讓人捉摸不定。
“嘖嘖,看看這茶壺,竟是跟去年在侯府上見到的一模一樣,還有這花梨屏風,還有金漆呐。”一身形肥碩的公子指尖戴了五個形色各異的戒指,身上更是金燦燦的金珠玉翠,眯著被肉擠沒了的小眼看著四周的陳設,不住地讚歎著。
“今日王某做東,大家隻管盡興。”領頭公子端著一杯酒,率先喝下。
其他公子也紛紛隨之附和。
先前那位鳳眼公子正是威遠侯世子謝鳳玨,他轉著酒杯,看起來漫不經心,“正月十五,王公子費盡心思地將我們都約出來,隻是為了痛飲一番麼?”
王公子笑了笑,“自然是與大家敘敘舊,談談心。最近街上新開了一家楚館,裏麵的姑娘貼心知意,大家有空不妨去看看。”尋花問柳向來是這些世家公子的愛好,大家自然地轉了話頭。那公子依舊轉著酒杯,神色懶懶,眼中卻是精光乍現。王公子示意般地朝他看了一眼,舉起酒杯,一飲而盡。左相公子宴請各王公貴族的公子,在場幾乎囊括了半個朝堂家的勢力,隻是敘舊談心,傻子才會相信。說是籠絡,也太淺顯,堂堂一國宰輔,何必如此紆尊降貴。
“諸位可知太子之名?”正當大家喝的暈頭八腦之時,王齊遠忽然來了這麼一句。
謝鳳玨微微眯起眼,倚著的身子動了動。不輕不重地說了一句:“太子之名名動四海,你我難望其項背,不知公子此言何意?”
聽到名動四海之時,王齊遠微微挑了挑眉,似是不屑,“太子如今風頭正盛,連家父也不得不避其鋒芒。但諸位,同樣是弱冠之年,王侯世子,難道我們就如此沒有誌氣,不能幹一番事業來麼?”王齊遠聲音憤憤,大概這話有些重,大家的酒氣醒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