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綰下馬奔去,“我正想同你說後邊兒有坑來著。”

他:“……”

她欲想扶一扶,卻考量到這個娘兒們的少年英雄乃是一個懷著大男子主義的英雄,被一個瘦巴巴的姑娘扶著的形容,她於腦中自行浮現這個景象,決意將騰著的手收回,退到一邊道:“你怎麼起的這樣慢,黑駒都爬起來了。”

他:“……”

第134章 不打不相識(二)六更

少年英雄不能迅速爬起來的緣由,是因害他栽了個大跟頭的坑裏,恰有一根繞指柔般的藤蔓死死將他的腿纏住,便不能麻溜地一爬同韶綰辯駁分證。

待能麻溜爬起來時,又因將力道全用在扯藤蔓的事上,而沒什麼力氣再同她做一番辯駁分證了。

伍月喘著粗氣,仰頭將幸災樂禍的姑娘望著,泄氣般躺在一片柔軟的茵茵綠草上,自行調息。

爽朗少年躺在漫野碧璽般的草坪之上,身旁坐了一個如畫少女,頂頭有紫珍珠般的藤蘿於清風吹拂下徐徐搖曳裙擺,日光微瀾,溫度剛好。恁般似山水墨畫的一副場景,拿出來給其他姑娘男兒看,大約皆在心裏頭則則稱羨。玉袖聽著也挺羨慕來著,至少她同鳳晞從未有過趴草坪上,曬著日光聊天的時候,倒是同一隻山雞有過這麼一刻,可山雞不會說話,她獨自咭咭呱呱聒噪個不住,也不是個特值得顯擺的事。

但令人可歎且唏噓的是,好耽耽的如詩如畫的一刻,保不住多久,便有人作擾。

整座紫藤蘿林陰風颯颯,呼嘯聲驚擾馬蹄紛亂,生機勃勃的炫紫潭林於展眼之間,萬物齊喑,耳畔隻聽得陣陣尖叫著刺來的流星箭矢,破空而來。

韶綰平生沒什麼害怕的,頂頂怕的便是鬼怪一說,此時的陰冷深林正應了鬼怪出沒的前景,乃至她心神一緊張,疏忽了背後的冷劍,還未將呼聲脫殼,伍月的半個身子便撲了過來。

低低的悶吭聲,夾雜於馬匹雜遝的嘶鳴之中,細微低沉,卻被緊緊相貼的她聽得格外清晰,第一反映居然是去瞧他的傷勢,中在左肩,因流星箭矢一路奔波而來時耗去不少勁道,便教本該狠絕的一刺,變得有些柔軟,刺入左肩便不能刺得十分深,淺淺入了小半箭頭。

樹靜聲息,放心的一記籲歎緩緩自肺腑溜出,似意識到什麼,一瞬間她整個人僵住。待第二波流星箭矢整裝齊發時,方將清明回轉,半拖半抱著這個柔弱的少年英雄,躲進略大的豁口避難。

世間的巧合往往不謀而合,少年英雄來得甚是巧然,流星箭矢來得也甚是巧然,韶綰的莫名關心更來得甚是巧然,心底仿若有座銅鍾梆子似兒的咚咚咚敲。

韶綰說:“那是我曾經的紅鸞心動,情竇初開,一切青春韶華的美好歲月皆傾注於那一刻,隻是如今物是人非事事休,時過境遷後,卻覺很是傷感。倘若一杆秤子,一方壓得太多,便成了一種過,情太過,愛太過,事事錯過,終要將秤杆子分甭,然後我方曉得,緣是自己傾注得委實太過,平白撈了這麼一身傷。”

玉袖不敢苟同,感情本無過不過一說,全憑自願罷了,隻是如韶綰這般付出到令得自己撈了一身傷的,委實教人欽佩。不曉得伍月付出多少,倘若他也傷得半死不活,韶綰便沒白白付出這麼多。

既不意將伍月提了提,以方才的那段戲來看,玉袖隱約聞到一股巧合的氣味。險些個將九州諸君的好本事給忘了,皆是皮裏春秋逢源左右的好好手。拿通俗些的解釋,便是十分拿麵子的好手,深深曉得遠交近攻一辭多麼貼切,多麼親和。欣聞,楚國近來將周邊零散的小國吞並得差不多。趙國不大,卻也不容小覷,且姑娘們恁般多,總能引起男人的征服感,要吞一吞甚需要些時辰,亦需要些手段,不曉得美男計行不行的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