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袖默了默:“我以為是他精力過剩……”眼風裏掃到綠頤抽了抽麵皮,聽她幹幹笑了聲:“也許是。”頓了下,再道:“但我們站這裏是否閑了點,得做些旁的什麼。”說的倒是,玉袖點頭同意。

有三位在掐架方麵皆是好手中的好好手保駕護航,玉袖同綠頤來一趟沒什麼意思,無非圖個熱鬧的勁頭。可這場架委實沒有她們攙越的機會,便隻能開盤殺棋,磨去些閑暇時光。

不到半柱香的時辰,她正同綠頤各拿一盤,開了決勝的一局,戰場也展露了些閉幕的眉頭。精力過剩的那位大約一口氣將剩餘的精力用完了,站在玉袖身側喘兒了兩口大氣,怒目橫眉道:“老子為了你,可算是冒了生命危險,你卻在這裏下棋,下得還挺悠閑,挺愉悅的嘛!”

玉袖落了一子,緩緩道:“嗯,還好,也沒怎麼悠閑。”再落一子,同綠頤道:“你下快些。”

二舅舅鼻孔裏大吸一氣,拖著把鐵劍,磨著泥崗地鏘鏘鏘湊上來,柳眉倒插:“老子在同你說話!”將眼朝棋盤上一瞟,摸著下頜:“唔,這棋子的路數擺得挺好的嘛。”說完發現自己不大靈光的腦子被拐了,又立馬轉回來:“也不怎麼高明,話說,我說在同你說話,你竟無視我。”

二舅舅的火氣顯然熾得有些大發,但綠頤甚沒腦子道了句:“你舅舅原是個色厲內荏的顏色啊。”再由衷的一讚:“挺可愛的嘛。”

玉袖更沒腦子跟了句:“誠然。”

他眼裏頓時冒起了水泡泡,摸著鼻水,拖著鐵劍走了。

綠頤將他委屈的身影望著:“他怎麼了?”

玉袖落了一子:“別理他,男孩子臉皮薄,害羞罷了。”

身後撲通一聲挺大,像是什麼東西塌了。

這一局沒能下得順暢,隻因到了半場,三英已將一窩黃鼠狼團成了半徑為三丈的皮球,將如卿的裝梅糕的紅木盒淘了出來,記憶絲兒完整無缺被壓在底下。

一隻褐色的小毛團於大毛團裏嚶嚶哭:“晦氣,我不若偷了兩塊糕,招來這麼三團大黴。”

被冠蓋三團大黴的徽號的幾位裝聾子,最受不得這等稱呼的二舅舅正扭著不堪盈握的水柳腰,瘦弱的身板在另外兩位偉岸身軀夾擊之下,便見拙失色。大約此架耗去的體力不少,他的秋眸含著莫大的倦意,這等困乏的模樣十分招人憐,仿若適才他並未將一幹黃鼠狼踏在狐狸腿下,倒是他被一幹黃鼠狼壓在身子底下。

玉袖努力克製心肝不砰然一動,她很想與二舅舅做個提點,他這隻狐狸精的秋容是大禍害,女人看了都要不禁遐想聯翩,倘或朝男人堆裏一紮,保不準要出大事。但幸好鳳晞同禾尋在這方麵沒有癖好,她便安心地將這段話爛在腸子裏。

回優曇苑的時候,春陽似綿,柔風萬千,師父老人家正施了張罩子,將刺辣辣的毒日擋在外頭。罩子裏百鳥齊鳴,一派萬紫千紅總是春的盎然狀,更催生出一片纖軟的嫩草做榻子,和琉璃球大小的日光在頂頭懸著。

為了歇得舒坦,師父老人家可真舍得下血本。

玉袖褪了靴,坐下來灌了口涼茶,手裏雖掂著盒,卻沒將它還與如卿,隻將改記憶的想法同師父老人家提了提。他拿繭子撥了撥眼前正燒得通紅的香爐,慢悠悠道:“可以。”輾轉撥火石間,覆在記憶絲兒上的手單列出了伽印,抬眼同她道:“單以你的身手去,不能擺平,選一個與你一同。”

她縮了縮身子,可憐巴巴道:“徒兒以為以徒兒的身手跟著去,乃是做個拖後腿的角兒,不若教鳳晞一個人,圖個省便快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