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補。

她的姑姑少染曉得她來空桑穀後,特將凡世捉狐妖的棘手事放一放,轉回空桑穀來看她。

玉袖還記得少染姑姑一見自己,眼眸瞬間朦朦朧朧,水光閃閃,兩哈子清淚唰得川流不住,從雲頭上矯健地翻下來,雖然跌了一跌,好歹站穩後,又迅猛奔來將她抱得十分緊實。她在姑姑份量十足的酥胸裏憋氣憋得很厲害,斜眼覷了覷大哥,他卻羨慕自己羨慕得很厲害,她便立刻再往姑姑的胸上貼了貼。

少染姑姑抱著她足足大半刻日晷,方鬆了她,表情做足一派懊悔歉然的形容與她道:“是姑姑對不住侄女,袖袖這件事卻是姑姑年輕氣盛時留下的一件孽障禍事。姑姑頭裏與阿靜平起平坐,見她私會與凡人,一時衝動往爹那處告了一狀,逼她跳了誅仙台,更受了魔人蠱惑,入了魔族。姑姑自此十分懊悔那一狀,心裏存著內疚,便轄懷私心一直處處留後路與她,不教別的雲狐捉住。

此舉本期望她在魔尊手底下能安分守己,尋個良人每日耕田織布渡了餘生,未虞她竟拿袖袖開刀,我定然不能饒她。”

玉袖露出羸弱的模樣,乖乖令姑姑的爪子撓著自己的頭,心裏推敲著姑姑說的這個“阿靜”卻是哪個“阿靜”。唔,莫不是她受的這個傷,便是教姑姑說的這頭雲狐給害的罷。

但空桑穀裏頭的已然有許多雲狐想要害她了,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她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了好幾回,如今不若教姑姑說的這頭雲狐十年磨一劍,大功告成罷了。而她在為仙路上,總會栽幾個血肉模糊痛不欲生的跟頭,沒什麼大不了的。她隻當自己造物如此偃蹇,還需多多傷筋動骨,以此來轉轉運。

少染姑姑因這些陳年舊事害了她,而感到愧疚,還如此綏撫她,她心裏猶如春風一拂,四季常溫。

玉袖在空桑穀住了幾日,身子已經大好,唯一不太好的是大舅舅竟領了封地成了家,二舅舅整日繞著大哥轉悠,因大哥囑咐不能惹她生氣,二舅舅索性將靠近她百尺內的地界規劃為絕對領域,決不邁進。

三舅舅便甚奇了,豁然長成個翩翩美人,脾性也不同。從前一味聽從她的指令,這廂滿目含愁地替她布置這個安頓那個,總之要將她養得舒舒服服。她每每動一動腳指頭,三舅舅已然從旁處跳出來要替她勞動,這點卻令玉袖覺得自己被捧得忒嬌慣,即便爹娘多憐愛她,也從未這樣慣縱她,她自認為三舅舅這樣做雖本著萬分的關愛之心,到底是慣得過火。既如此,她不能任由自己習慣被這樣慣著,想個法子教所有人曉得自己上能爬山,下能捕魚,能跑能跳還能抓大肥鳥。

玉袖的這個法子在心裏的時候撥算得不差,但真真施行起來卻略有些麻煩。

譬如熬藥這樁小差事,本是一些底下的小仙娥來替她完成,但她覺得熬一碗藥罷了,沒有什麼難度,從前娘親生病時便是她親自熬得藥,阿爹因此還誇她。

玉箐這個神仙到底是天帝手底下幹了個把萬年頭的,深諳守恒通達、韌贏隱忍等權謀之術與人臣之道。行事作風秉持嚴以律己寬以待人的準則,他認為自己的孩兒也需如此。

是以,但凡玉衡的行狀離譜,總會得到玉箐一頓竹筍烤肉。玉袖因是娘親心裏的一塊比較嫩的肉,玉箐才稍稍放鬆點她。

玉袖也在心裏敁敠過,她做的那些不怎麼有齒的事罷,全沒讓爹曉得,不然難逃與大哥一樣的下場。而她在阿爹麵前做的一些好事兒罷,皆是花木瓜,中看不中用,阿爹那一雙老練的眼,能分辨出天帝沒有表情的臉皮下,時而喜時而怒的一顆心,從而更扶搖直上平步青雲,老狡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