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袖回過神,點頭道:“都收拾好了,走罷。”

並著鳳晞將前腳的人趕上,而後恍惚追思過去的那一月。

一月前的夜晚,星辰十分璀璨。

為了持家立計,以免入不敷出荷囊蕭條,青珂晚飯後替人縫補,半夜裏頭才回屋。

那夜,她一回便發現薛謹再次沒了影兒,徒留一張推椅。她翻箱倒籠般將床鋪也翻了個底朝天,愣是沒將人翻出來,急得快哭了時,一道逾越多月不曾聽見的音色劈天蓋地砸向她的靈台:“阿珂……”

那時玉袖恰來了興頭,念決化了幾隻螢火蟲,令它們飛到青珂屋裏。

閃爍的綠光中,她噙滿了淚,向前伸了伸手,又驀地收回,明明想要哭泣,卻掙紮笑出聲:“是不是我累了?我這幾天很累,所以將你夢著了,須知我每晚都夢著你能這樣叫我。”抬起右手遮著眼,哽咽道:“卻沒能一次這樣真切得將我看著,我很難過。”委屈地掩著大片從手中溢出的淚澤,像是受了屈的孩子那樣,哭得很是傷心。

窗外的世界,告別了晚冬最後的彌留,乘風而去。一夜花苞逐次綻開,希望踩著祥雲降臨。幾隻螢火蟲趴在薛謹的衣衫上,顯得愈益夢幻,他道:“阿珂,我是真的。”

青珂移開手,淚眼模糊中,努力再度將手一觸,拂上他的臉龐,歎息道:“如果是夢,我醒了便見不到你了,如果不是夢,我不醒又照顧不了你。”

薛謹一手將她攬過,輕輕擁入懷,螢火蟲停駐在青珂的發絲稍,一片螢光又將他照得真實:“不是夢,你看我能抱你了。”

青珂將臉埋進他的胸膛,道:“你睡了這樣久,有夢著我麼。”

他爽快地誆道:“沒有。”

玉袖趴在窗前,覺得他說的這番話委實欠抽。但殊不曉得是青珂傻,還是聰明得過分,將笑意源遠流長了數百個曲折,回到最初的溫暖,似乎從沒有變過。甘心情願一次次包容,理解,相信。輕輕歎息一聲:“不拘你建康與否,哪怕此生如同活死人一般,看不見我,亦不記得青珂此人,但總算我同你在一起。”

薛謹無言,不是想象中的情誼滿滿,皺著眉停頓了很久,見青珂因疲累沉睡在懷裏,索性將她搬到床榻上,撫著她的麵容,輕輕道:“我每天都能看著你,即便隻是一個背影,我卻想,那一定是阿珂的背影,對不對。”

那夜是近乎三個月內最暖的一個冬夜。銀雪停,百花開,燭火滅,星辰曜。青珂睡得分外甘甜的一晚,而此後便再無這樣的夜晚了。

後來玉袖才曉得,縉文掐指一算,大約情劫的前半段該告個罄,便踩著青珂出門的時辰,將凡屆裏修成半仙的神醫給架來,整鼓了半晌方清了餘毒。

按縉文的說法,半仙不受天規天條轄製,愛怎麼救天帝管不著。他同那位神醫有些個交情,便尋來治上一治,浪費個把時辰才將這麼一樁辛酸事告一段落。

玉袖替青珂感到甚沒值,她花了三個月勞心勞累作陪,縉文捎了人不過一個時辰便將藥到病除。

玉袖問過縉文,薛謹是否記得這三月的事,縉文意味深長道:“記得或不記得皆由心定。”

縉文走之前又將任務迂回提了提,叫他們莫要偷閑,趕緊下手。玉袖敷衍著作應,方將這位大神打發走。

而後一日,青珂醒來一見守著她床沿的薛謹,再次淚如泉湧,但這回是喜極而泣。

走神大半日,前胸後背不爭氣地貼著打架。小憩林亭間,翠藍的蒙蒙空中正飄著小雨,綿綿軟軟拂著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