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反問盤亙於心許久,玉袖頓時疑惑鳳晞又如何將師父老人家的肅穆形容認出,甫啟口一字,他卻搶先道:“道觀裏掛著三皇及曆代五帝像,我當然認得。”“……”
南天門仙氣此時純得很,濃得很,墨玄色的長袍同白雲格格不入,調調兒被撥的很高,也隻有那溫文爾雅、含蓄羞澀、仙格比才華尤加橫溢的西華帝,明澤帝蒞臨,才說得通。
玉袖和鳳晞到南天門時,兩位天將挺直了身軀,掛著虛汗把門。他們也沒鬧明白,西華帝好耽耽的長留山不坐鎮,卻來南天門這麼一站,也是來把門的?惶恐之極外,又不能失守,便隻能以汗流浹背,來言表他們的惶恐。
玉袖慢吞吞過去,笑得分外和藹:“師父。”眼風裏掃到師父老人家一副泰然神色,再掃到鳳晞也是一副泰然神色,一股悲愴之情油然而生。她身邊怎麼盡是泰然自若的家夥,既然她身邊皆是自若的家夥,自己為甚沒能泰然一些。
她伸手敲了敲腦袋,覺得呆在泰然的家夥身旁,真是分外幸酸,分外艱苦。
敲了兩下,手被困住。她抬頭做仰視狀,比她高出一個腦袋的杏花麵皮定定將她打量,是師父老人家慣來訓人的態度:“叫他助你改了多年的癖習,傍今卻忘得幹幹淨淨,越活越不似從前那般老練伶俐了,倒將初初見你那會兒的傻氣發揮得淋漓盡致,你委實對不住他。”再麵無表情道:“愈敲愈笨,快趕上天篷了。”
她心底的一股怒火滋啦啦竄上靈台,師父不動聲色貶人的活計,益發了不得了。那天篷元帥,不便是豬麼,他拐彎抹角說了一通,便是將她貶如一隻豬。玉袖努力將這股火辣辣的氣,敗澆得一滴不剩。她頭裏便領教過師父貶人的功力,她的一派雕蟲小技萬萬與他並提不得。
玉袖擺出笑容可掬的臉,佯裝沒聽到最後一句:“徒兒明白,癖習要長長久久的日子方能扳正。但徒兒醒轉來隻得數十多年,一來時間短了些,二來諸多是非忘得連個渣渣兒也不剩,將扳正好的癖習也抹掉了,也是沒奈何。但師父方才提的那位能教徒兒將癖習扳正的他,卻是哪個他?您頭裏從來不提,今日提了提,徒兒便也順帶做提,既蒙了他的恩惠,倩請師父告與徒兒他的仙號,方便徒兒閑暇去道個乏,謝則恩。”
玉袖以為方才一派恭謙的言辭,該是甚合禮數,甚合規矩的一番話。頭裏她當著外人麵,說一番恭謙的言辭,總能討師父的歡心,雖從他刻板的麵容上瞧不出來,卻能從舉手投足間品會得出幾分歡喜。
但今日,她說完此番恭謙之言,太嚴時卻師父眯了眯雙眸,嘴角揚了揚,乃是微笑的一張麵容。
玉袖看著眼裏,心底猛地一跳,這笑忒要不得了。但凡師父老人家一張千秋不變的板正麵孔一笑,大約便是將他惹毛的意思。若不將這個話頭止住,她往後的日子定是要在泥坑裏泡著了。
在掂量著止與不止之間的轉換,她幹脆學著縉文朝雲靄一拜道:“今日天氣不錯,哈哈哈哈……”
鳳晞卻咳了聲,低聲道:“正事。”
借他涼爽的兩個字,教她透了一回心涼,猛然將昆侖鏡一事,便回溯過來道:“徒兒方才說的且不提,師父您老人家怎有這閑工夫來了。”
明澤便又麵無表情道:“哦,今天休沐。”
玉袖正在在心底為自己捏著一把涼晶晶的虛汗,聽得心裏的幾陣擂鼓順勢銷聲匿跡後,方聽清楚師父一番話。脆生生的休沐二字,教她愣了愣,複又在心裏算了算。一年之中,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