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袖棄了子兒,臉不紅心不跳地扯了個謊:“今日風頭不大順,平素卻不是這樣的局勢。”
鳳晞抬眼望了望天,笑道:“那到了哪日你覺得風頭順了,再下罷。”
玉袖端著肅穆的麵相應了。
小明掃了掃尾巴,方才它吃了兩隻肥雞,便有些撐,趴在地上興味盎然地數螞蟻。
正覺夏風煩悶,玉袖閑閑朝雲靄一望,白雲憑憑形如乳糖,頓感柔軟。不經意間,卻被一隻手擋住眼,嚴肅的聲音炸在頭頂:“你不曉得這樣盯著,會盲眼麼。”
她茫然地挪開眼上的手,茫然地望著他,茫然道:“我不若看一看上帝。”
鳳晞道:“那上帝長甚麼樣。”
她看著打盹的小明,伸手比了比:“他有一條尾巴,兩隻毛茸茸的耳朵,四個爪子,嘴比較大,唔……還喜歡吃肉。”
鳳晞思索良久:“哺乳動物普遍都這長這樣。”
玉袖:“……”
入夜後,趕著大早出門的綠頤同禾尋總算稍來信。說是於府占地麵積頗廣,他們尋得久。但旁的異處沒尋出來,卻尋出府中有個池塘,造得略大,池裏的有隻五千年修為的河蓮。她說此前確有一道紫光盛臨,瑞氣繚繞,本以為是哪路上神蒞臨,候了多時卻候不到,便也作罷。而府中隻略有些與往日不同,後門拿辦商貨略頻繁,還捆上了麻袋兒。但因她潛心修仙,便不大好插手紅塵。隻要凡人沒清擾到她,也就漠然置之。
綠頤紅著臉表示,尋物事這一類的活計,他們完全沒譜兒。水鏡到底是個模糊物,顯不出仔細。莫可奈何下,他們在茶樓裏吃了兩盞茶去去暑氣。是以他們一吃便是一永晝,打坐了一天,說了不到十句話……
從她委婉中隱藏的羞澀,羞澀中掩蓋的激動,激動中暗飾的落寞中不難看出,十成十她單相思了。
單相思這種情,實在要不得,特特是沉默的單相思,最是傷人。你不讓他曉得你的心思,他便不會對你多上心。若他同你多說兩句話,你就甜蜜一天;若他同別人多說些話,卻能叫你難受十來天,真是甜蜜又煎熬。
玉袖深以為,這樣的戀情委實劃不來,忒糟蹋自己的身子。不若開門見山,起碼讓他曉得你喜歡人家。倘他也存這份心思,便一拍即合;倘他沒存,卻也能將你考慮進去,日後發現你是個好姑娘,便也玉成了樁美事。
最壞的算卦,便是他壓根對你沒那意思。如此委實不必空負年華,天下芸芸好兒郎不勝數也,何如委芳塵於泉壤,且向明月借玉郎。
玉袖將這番神理說與她。綠頤愁著一張臉,望著天邊的寒月,道:“我都明白。”
玉袖曉得她心裏必然十分糾結,但她不懂該說甚麼樣的慰語,她的一張嘴向來說的都是氣人的話。與她相熟的人,一致認為她的毒舌著實可以成為除了她唱曲外,第二個極具殺傷力的凶器。
況在綠頤跟前,她委實沒有多少大道理可訴,與己作較,綠頤更通透仙界各中經典,在她麵前說道,實是班門弄斧罷了。
綠頤即便在獨處時,也要將身姿坐端。這是西母教導多年來,最成功的一次樹仙。她神色黯然,突然提到一樁掌故:“自紫薇帝君與魔尊一戰後,大約也有千年之久了。”
玉袖從腦瓜裏翻了翻這宗古跡兒,唏噓道,那是何等世遠年湮的往事。
據聞天地清明的初初那會兒,神魔兩族相與甚好。
那代魔尊愛慕自己的師父,擔著中央天帝的紫薇帝君,從而牽扯出一段神魔戀。
紫薇帝擔當中央帝的時光,比天帝還要久上數萬倍,是盤古開天地後,繼著帝俊和東皇,老天再度始化的一名仙帝。為的是幫村第一代天帝,輔佐他在洪荒混沌的年歲裏,將六界生靈相互塗炭、殺伐,以及餓殍載道的幹戈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