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後,慕蝶油盡燈枯之象昭灼。░思░兔░網░
韓鈺瘋了似地命人從城裏將一幹醫者捉來,搞得大家以為這樣大動幹戈,定是從不出入風月場所的公子鈺忍不住了。今日見了這仗勢,他們泰然又疑惑。泰然的是,韓鈺捉了這樣多的男子,定是斷袖之風,因先前有個開列,大家便不以為稀奇。疑惑的是,不拘年輕俊朗,還是耄耋老者,他一概捉去,難不成他禁欲得忒猛了,以至於不分優劣,要了再說?
後有人多番窺探,因王府保密工作忒好,他們實在難以入手,便將此事添油加醋更加戲劇化。譬如:“公子鈺今日看上西苑那家的男伶,錦衣玉食地侍待”。又譬如:“今日西苑那位同東城的新人爭風吃醋,公子鈺一個頭兩個大”……總之分成十二段每日輪流講給王城內的平民百姓,令他們閑來無事時能聊以遣懷。
但人生終究不是淺薄的愛情戲劇,事實總教人心生悲憫。慕蝶一蹶不振,愈發的沒有人樣。韓鈺帶來的郎中太夫、好生囑咐廚房做她喜愛的菜色,一概被她擋在門外。
她整日將自己拘在屋裏,足不出戶,隻好教韓鈺親自去尋她。但回應他的,是她無言的背影。如今,她寧可躺在榻上假寐,也不願多分一星半點眼白,去映一映他。
韓鈺也不強求,隻坐在床沿,說些自己都覺得無力挽回地話:“蝶兒,薇央說你一日沒進食了,吃點好麼。”
她背著他,納納躺著。玉袖不曉得心如死灰,究竟如何的死灰法。可從慕蝶已能將心上人,視作床沿的同化物時,她大約能明白,無話可說便是一種死灰,別無所求,更是一種死灰。
被漠視的韓鈺卻繼續道:“甄弟同孩子的事,便算作過去了。城裏的口無遮攔亦是捕風捉影,你恁樣聰明,怎麼會不信我呢。嫁給我的時候,我便說過,我會照顧你的。”他看著那抹堅冷的背影,眸光慘寰。沉默的白刀,割著誰的心房。他聲線低沉,似壓抑著甚麼道:“蝶兒,別恨我。”
冷漠卻似寄生蟲,順著她的背脊爬上,紮根。
他輕輕歎息:“過幾日我與阿甄踏青,你要不要去?”仿佛感受到她的拒絕,他黯然自答道:“也罷,你好好休息。”
待他離開,慕蝶便著薇央去將慕恪請來。有些事,不拘早晚,總該有個撕羅。
暮冬悄別,春風潛入,即將花開。慕恪踩著新發的嫩芽,來看病入膏肓的慕蝶。他先是一愣,又疼痛萬分。可憐天下父母心,哪個爹娘是不疼孩子的,不拘她是甚麼身份,也不拘她曾經的過錯。他撫著慕蝶的額頭,沉聲道:“好孩子,你受苦了,你娘和你大哥,都惦念你,但爹告訴他們,你過得很好。爹想,換了你,你也會很懂事的這樣與他們說的對不對?”
都說女兒親父,父親果然是天下最愛最理解自己的男人。她勾了笑,難得能在她臉上再見海棠花開的芳香,似梅開二度的悅色,“阿爹,我聽說你有一種藥,能令人假死三日?”
她想過,如今沒有甚麼值得留戀,從前,從前,就當欠債還錢,她已經不欠了。
但,她日後才曉得,她欠的太多,多到隻能以命相抵。
至此,玉袖呼出一口緊張的氣,以為慕蝶總算醒悟了,常言道:寧願孤獨的活著,也勿要同禽獸一道活著,何況那隻禽獸時時想著加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