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晚?”
“生病那晚。一個人坐在廚房的吊燈下,想些什麼?”
吞佛不語。
“你以前過的是怎樣一種生活?”
吞佛抿著唇。□思□兔□網□
“你的成長曆程如何?”
吞佛不說一句話。
“二十幾年一路走來,你有過哪些滿足和遺憾?”
吞佛別過頭,不發一言。
靜待半刻,劍雪往上拉了拉被子,困頓地合起眼睛不再追問。
他方明白,原來他一直崇尚的那種淡如水的君子之交,其實是感情淡薄的代名詞,淡漠疏離得無人願意跟他傾訴哪怕一句的煩惱。
封禪如此,吞佛如此,身邊的人都是如此。
酸澀一層接一層慢慢疊上來,止也止不住。
在他快要墜入另一個夢境的時候,他聽到吞佛輕聲說:“人生不如意十常八九,可對人言僅二三。不與你說,非是不願,而是實不知從何說起。”
酸澀因這淡然的三言兩語而化為溫暖的寬慰和感動。
然後他發覺他大概改不了盤根問底的毛病,“那晚讓你走,你為什麼不走?”
吞佛語氣鄭重地答:“因為我窮,還不起小數點前六位數的其他費用。”
掃興的幽默感。劍雪眼白增多。
吞佛轉臉凝視劍雪的眼睛,金瞳靜謐無波。
過去是怎樣一種生活,成長曆程如何,有過哪些滿足和遺憾。
三個問題,問盡他二十八年的歲月。
所謂的辛酸,各人定義皆不同,他不妄言說自己的成長曆程比別人艱辛,但毋庸置疑,他也是在生活的鞭子下,從一個懵懂小孩慢慢成長起來的。
一步接一步獨立地走,在爬滾跌跑中嚐遍喜怒哀樂,個中滋味,正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每個人都有自己特有的經曆,在麵對很多事情的時候也有過異於他人的彷徨迷惘。
他何嚐不是如此?
沒人知道這副近乎完美的沉穩外表下究竟藏了多少喜悅、滿足、傷痛和遺憾,甚至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
那些成功與挫敗,怎能用片言隻語就說清道盡?
誰都不能說明自己成長道路的走向並將沿途風景一一永久地刻入記憶裏。
獨自一個人的成長太過沉重,有些往事他必須忘卻。輕裝上陣,才能走得更遠。
不知劍雪是否懂得這些道理。應該是懂得的。
吞佛沉靜地撐著頭,指尖無意識卻有節律地輕點書頁。
氣氛太安寧祥和了,以至於待他回過神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思緒竟在翰墨書香中悠然飄出了好遠。
身心似乎很久沒這般放鬆過了。他的心情變得特別舒暢,突然也想知道,那個晚上,劍雪又是懷著一種什麼樣的心情守在他身邊。
這隻是一瞬間產生的念頭,本不該衝動地去查證,但他還是決定任性一回,便興味盎然地反問:“你呢,為什麼留我?”
“事有先後,我先問,該你先答。”
吞佛思索,腦海中許多紛雜的想法一閃而過,一時間抓不住核心,他偏過頭說:“你就不能讓一次步?”
“叫人讓步通常是得寸進尺的預示。”
聰明。
吞佛讚賞看著他,忽然發覺劍雪已不是初識時那個毛頭小子了,他的思想正趨於成熟,輕微緩慢但有跡可尋。
“還不說?不說拉倒了哦。”
吞佛依然定定睇住他,莫名有種說不出的情緒在悠悠泛動。
他沉思著,在劍雪日漸變得成熟的過程中,自己究竟扮演了什麼角色?又是以何種身份來參與和促成這種改變?這種改變以及其主角對他來說又具有何種意義?
就在刹那間,他捕捉到浮沉在思潮裏的某個光點,這個光點一瞬即逝,卻讓他看清了埋在心海深處的答案。
他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