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章 灰心(三)(1 / 3)

十九章 灰心(三)

張賢從看守所裏出來的時候,卻是無比得風光,胡從俊師長親自來到這裏迎接,這令張賢一家都有些受龐若驚。但是張賢也十分明白,胡師長之所以這般地對待自己,完全是因為愧疚,若不是自己把所有的罪責攬到一身,他這個師長隻怕也會被降職。

胡師長陪著張賢回到了他位於漢口的家裏,這個三層的洋樓此時也比原來冷清了很多,隨著主人的職務變遷,也沒有幾個人再來找這位曾經無比風光的少將了。王金娜早就張羅出了一桌酒菜,隻是因為懷有身孕,所以動手的事都是田秀秀在做,倒是有兩個女傭幫忙,這個清靜的家裏一下子熱鬧了起來。

張賢自然不會放胡從俊離去,怎麼也要請他吃頓飯,胡從俊沒有推脫,自然地留了下來。還沒有開席,那個自稱是老鄉的呂奎安便跑了來,他告訴張賢,韓奇韓站長原來打算過來看一看他的,可是最後想了想,為了避嫌,還是沒有來,等著這個風聲過去之後,再來看他了。張賢知道這次的事情,又是韓奇從中幫了不少忙,盡管韓奇沒有過來,什麼也沒有說,但是他還是心中有數的。

酒菜很快便擺了上來,看著這還算是豐盛的餐桌,一時間令胡從俊和呂奎安都垂涎欲滴。其實以張賢的薪俸,要養這麼一大家還有一些勉強的,主要的還是靠著王金娜的收入了。王金娜已經聽從了張賢的建議,辭去了十八軍後方醫院院長之位,在武漢的陸軍總院裏擔任了一個副院長,雖然還沒有退出軍界,但是已經不用隨軍奔波了。因為她的醫術高超,在全國來講都是數一數二的,所以也成了這個陸軍總院裏的一個王牌主刀,她的薪資比張賢與田秀秀兩個人加起來還要高出了一截。

酒宴剛剛擺好,門外又來了一批故舊,卻原來是王元靈與楊濤兩位老長官,以及龍天涯、徐海波、王江和李現法這幾個一一八旅的下屬,他們都是聽說今天張賢出來,所以特地過來為他慶祝的。

一時間,客廳裏已然是高朋滿座了。

大家紛紛給張賢壓驚,沒有人再提起那件剛剛令人鬱悶的事情了,可是酒過三旬之後,又不得不麵對過去,還是張賢首先提了起來。

“今天我們大家坐在一起,這讓我想起了當初我剛剛回到十一師的時候,曾和大家在天香閣一起暢飲的情景,那還是幾個月前,如今想一想,就好象是在昨天!”張賢萬分得感慨。

經他如此一說,其他人也都沉默了,那一次天香閣的宴請,也是張賢作東,也是這些人們,隻是多了黃新遠、錢雄風和張慕禮。

見大家都不作聲,張賢微微笑了一下,忽然間眼睛裏閃出了一抹淚光來,他又想起了那首古詩來,當下吟誦道:“豈曰無衣?與子同袍……”他的聲音低囀輕婉,如歌如泣,還未念完,淚水已經是潸然而下了;而聽的人們又何嚐不是辛酸難言呢?

戰友,這是多少神聖而又崇高的友誼,在同甘共苦、同生共死中存活下來,在慘無人道的戰爭中並肩作戰著存活下來,那應該是一種多麼堅牢而又幾無瑕疵的友情呀?在這種血與火的洗禮中,原來以為一切的考驗都無法憾動這種戰友之情。可是,便是如此純潔而真實的東西,作為人之本性中的善與美的標尺,卻又是如此得不堪一擊。在信念與理想的衝突之下,戰友也變成了仇敵,那些曾經共同經曆的苦難,卻原來是人生中的一個玩笑!這是命運如此?還是造化弄人呢?也許,那份戰友之誼,原本就是不存在的,原本就是假的!

“張賢,我知道你的心裏很不好受!”胡從俊說道,同時勸慰著告訴他:“其實我的心裏也是一樣得不好受,但是,戰友是戰友,作人是作人。不要管戰友如何,隻要我們作人光明正大,問心無愧,上對得起天,下對得起地,中間對得起自己的良心,那麼,也就行了!”

“是呀!”王元靈也跟著勸道:“阿賢,你太重情義了,所以才會在心裏打一個結。其實人過一生,最多不過百年而已,又何必如此得執著呢?”

楊濤也道:“張賢呀,你已經做得很不錯了,可以說已經做到了仁至義盡了,沒有什麼不對的地方。黃新遠那個狗崽子平日裏裝得倒是人模鬼樣的,哪曉得背地裏是這麼一個貨色,隻可惜了張慕禮,就這麼死在了他的手上,哎!哪天那家夥讓我在戰場上遇到了,定然當先地把他斃掉!”

“是呀!我要是看到了,也不會輕饒他!”龍天涯也隨聲附和著,當下,大家也都忿忿不平著,紛紛地咒罵著,恨不能將這個黃新遠的皮剝下來,把肉剁碎去喂狗。

張賢的淚眼一閃,抬起了頭來,看了看大家,這才麵對胡從俊,遲疑了一下,還是道:“師長,這些日子我也想了很多,有一件事想向您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