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請問RitaMorgan住在這裏嗎?”對方先開了口,一腔蹩腳的英文。
“是,她一早去交插畫稿了,應該不久就會回來,請問你找我妻子什麼事?”
“妻子?”男人的表情滿是錯愣,這讓Klaus的不安更甚,為何他會對這個字眼如此在意?
“我叫言謹,來自中國香港,到溫哥華來是為了找人,雖然還不能肯定她目前的身份,但有一點基本可以確信,那就是Rita……呃,我是說,你的妻子應該有相關線索,所以抱歉,能不能讓我等她回來,跟她麵談。”言謹以曖昧方式解釋著來由,其實從他登機前就已經幾乎確信那個RitaMorgan就是蘭諾,隻是——她結婚了嗎?自己失蹤三年的妻子在另一個國度和別人結婚了嗎?他不禁有些動搖。
“呃,那個,請問……”
“哦,不好意※
是他?!他怎麼會在這裏?!
果然是她!她還活著!
Klaus從蘭諾複雜甚至扭曲的表情裏讀懂了一切,隻淡淡一句:“你們好好談。”便起身離開,走到了遊艇外,他能做的,隻是選擇相信蘭諾,別無其他。
“你怎麼會找到這裏?”話剛出口,淚已決堤,隻是此刻誰都無暇顧及太多。
“你還記得,留給孩子的那幅畫嗎?”
“你找到許可了?”
“一個月前偶然碰到的,香港還真是小呢!她把她離開club之後的事都告訴我了,包括你自殺前找到過她。我想在不相認的前提下看看兒子,我畢竟沒資格打擾他們來之不易的生活,而且孩子也不知道實情,她答應了。我在她和她丈夫經營的咖啡店裏見到了兒子,都已經五歲半了。他很喜歡畫畫,許可說他滿兩歲之後就喜歡拿筆在紙上亂描。”
“是啊,所以我送了幅素寫本裏的插畫給他。”
“沒錯,而我就是靠它找到你的。”
蘭諾的眼睛不禁睜得更大了。
“許可很突然地問我‘你愛她嗎?’我不假思索地說‘愛’,我痛恨自己最初的企圖,可當我發現有多愛你的時侯,你已經離開了。我跟她說,這三年除了瘋狂地工作,我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想你,甚至幻想哪一天我能進入平行世界什麼的,再遇見你。她就跟我說,她覺得你還活著。我笑笑,當那純粹是安慰,她顯得有些遲疑,但還是抱來了一疊畫冊,她說那些都是兒子最喜歡的插畫冊單行本,而她發現那些畫的風格跟三年前你留下的那張十分相近,但她也不能十分確信,她說每幅畫上都有一個‘R’,我一看,那是你以前自已私下畫插畫習慣的屬名方式,就立即決定順著查下去,之後拜托警署裏當年負責你自殺一案的警官幫忙,終於見到了一位筆跡鑒定專家,他說完全符合。”
“但是光一個字母並不能代表什麼吧?”
“筆跡鑒定專家也是這麼說,但於我而言足矣。客觀上講,這個‘R’對於你是十分私人的,且不論它是你英文名Rhea的首字母,就這樣的署名本就很少會出現在出版物裏,而RitaMorgan正是在你被判定為自殺且失蹤之後出現的,而且我記得曾經好奇問過你,為什麼素寫本每張畫上都寫個R,你當時的回答就是,在你自己認為滿意的作品上毫不掩飾地烙上自己的占有欲。我實在無法認為這純粹出於巧合,解釋成你抹不掉的習慣應該更合適吧!而主觀上,對於絕望的人而言,若是出現一絲希望,即使不知它是否有盡頭,也會奮不顧身地去抓住吧,至少我,不願放棄抓到希望的過程。”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不是嗎?”沒想到自己竟然輸給了曾經的習慣,蘭諾深感命運和她開的玩笑總是那麼過火。這句話更多的是說給曾經的自己,總是自以為是的希冀,換來一敗塗地。
沉默,一個焦灼,一個冷漠……誰曾經狂亂了誰的年華,誰為誰冰釋軟化,誰又欠誰的一枕黃粱,誰打擾了誰的南柯,誰碎了一身盔甲……
“跟我回去好嗎?”言謹的語氣沒有絲毫底氣,像幹癟在真空中
“你覺得我會離開這裏,離開Klaus嗎?”言辭失了溫度,所有的歇斯底裏都早已拋在那片不適合她的海域。
“是恨我最初想要利用你嗎?”
“別高估你自已,我可不是什麼衝動型自殺。你知道嗎?從18歲到26歲的八年裏,我不曾像站在懸崖上那刻那麼清醒冷靜過。或許關於你和許可的真相是行動的契機,但理由和我留給你的字條一樣簡潔——我累了,僅此而已。選擇跳海是因為喜歡海,它是唯一能洗淨我一身汙穢的地方。”
“放過我也放過你自己吧……”蘭諾欲起身送客,如今的她隻想和Klaus一起自由、平靜地生活下去。生、死,也隻是不同的選擇。於她,於這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