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華天接了個電話就出去了，但是我看到他的神情有點不大對。
“跟他結婚啊？”趙三兒看我一眼。
“跟你，你敢娶嗎？”我喝著二鍋頭笑，聽說他讓阿施管得跟貓一樣。
“去去……妹子，還是原來那個胖子好。”趙三兒點上煙。
“胖子是好啊，但是我不能耽誤人家找更好的。”我夾起塊芥末鴨掌，一股很大的衝勁上了鼻子，眼淚嘩嘩地流，“咳咳咳……”
“喝水喝水。”阿施手忙腳亂地倒水給我，還罵，“趙禿子，你個神經病，我讓你買芥末鴨掌了？！”
“是是是，我錯了。”趙三兒現在真是老實得跟貓一樣。
10.
昨晚我喝多了，跟趙三兒和阿施都吐了，依稀記得阿施還笑說：看看，咱的思想多多啊。早上睜眼的時候，我發現自己在華天的家裏。
“哎喲，這是怎麼回事？”我坐起來，回憶著最後的畫麵。
“醒了啊？早飯我馬上就弄好。”華天進來看我一眼就出去了，這句話很熟悉，三年前，我聽到過……
“昨天我想你回去的話，家裏會著急的，所以帶你回來。”華天說得輕描淡寫。
“我們什麼時候去拜祭？”我想起華天說想去拜祭父母。
“頭還疼嗎？”華天問我。
“沒事了，今天去？”
“要不我們改天。”華天總能把我照顧得無微不至，就像三年前的那個男人。
“不要，今天去吧。”我看著日曆，“今天是好日子。”
“我們什麼時候能把日子選好？”華天從後麵抱住我，把頭埋在我的脖子後麵。
“等到時候再說吧，還一年呢，我們回去再選。”我裝做倒水輕輕避開他。
“我想早點……不如請大家吃頓飯，先定下來吧。”華天按住杯子。
“你不相信我？”我看著他。
“不，這裏有你太多的東西……我很害怕，我怕你哪天全部想起來……”華天的手有點抖。
“聽你的，我回去跟家裏先商量下，找個好日子。”我抱著他。
“爸，媽，我回來了，還好吧？”華天用一塊毛巾擦著墓碑，我默默地把帶來的水果和其他東西擺好。
“我和小魚很快就結婚，你們放心吧，就是可能不能常來看你們了。”華天拉我到他的身邊。
“……”我不知道說什麼，其實心裏一直在猶豫，真的不想再離去。
“我們走吧，爸爸媽媽很喜歡安靜，不要吵他們。”華天拍拍我，拉我一起下山。
11.
周末的時候沒事情幹，我跑到林楚的廠房玩。這裏還是很舒服的，正好碰上一隊記者在采訪，熱鬧著呢，林楚樂壞了，也不知道是怎麼了。
“小魚！小魚！！”林楚打發走了記者就躥過來把我舉起來轉圈。
“啊！暈了，暈了，怎麼回事？”我和林楚一起倒在沙發上麵。
“哈哈，第一名！我早知道第一名是我。”林楚躺著，氣喘籲籲，剛剛她轉得太快了。
“真的？！”我記得臨走的時候林楚就跟我說，要拿個大獎給我看看。她這些年一直在參加各種比賽，在日本的攝影雜誌上麵經常能看見她的獲獎消息。
“這是最大的比賽了，得了這個獎項，我就真的無敵了。”林楚眼淚流了下來。
“傻帽，哭個屁啊。”我找紙巾給她擦臉。
“吃啊，都給我使勁吃！”林楚叫了所有人來她的廠房烤肉，弄得屋裏烏煙瘴氣的。
“吃屁！咳咳咳，李展鵬你要熏死我啊？”阿蒙嫌李展鵬把煙全扇到她這邊了。
“不賴我，是風往那邊吹！”李展鵬急赤白臉地解釋。
“楊超，給陳露把這個送去。”我拿著一盤剛剛烤好的肉給他，陳露怕對肚子裏的孩子不好，自己一人坐在離我們很遠的地方，由魏子路的兒子陪著她，這個孩子真是老實得很。
“哎，你們先烤啊，那我們先吃了。”楊超一點都不客氣，端起來就走。
“真不要臉啊。”林楚上去踢了一腳。
“小魚，要吃這個嗎？”華天把烤好的培根遞給我。
“要！吃的我都喜歡。”我歡天喜地拿走了，半道阿蒙躥出來搶走了一半。
“你個不要臉的。”我追著她。
“哈哈哈，誰搶歸誰。”阿蒙躲在林楚後麵吃。
“李展鵬！你看看，你們就這麼教育下一代啊。”我給李展鵬一腳。
“我敢管嗎……”李展鵬無比委屈。
“對了，聽我說。”華天站起來輕輕地敲著玻璃杯，我們大家都看著他。“我和小魚準備先訂婚，到時候會發請柬，請大家去。”
大家跟讓炮打了一樣，都不吭聲。
“你們幾個意思啊？什麼態度。”我半開玩笑地踢了林楚一腳，她馬上反應過來道喜。
“恭喜啊恭喜啊。”李展鵬跟我作揖，但是我看他眼神裏明顯不是這麼想的。
“到時候不用隨份子吧？”鐵公雞阿蒙就關心這個問題。
“德行，大家都不用，你交倆份！”我白她一眼，不過有她這麼一鬧，氣氛倒是好了不少，沒那麼尷尬了。
“你真的想明白了？”林楚和阿蒙還有陳露趁大家吃得高興的時候把我架到廁所。
“幹嗎你們，我不上廁所。”我對著鏡子補妝。
“我說你結婚的事！”陳露掐我一把。
“你們不是都知道我回來就是結婚的嗎。”我打開水龍頭。
“但是你也太快了吧？”阿蒙給我一腳。
“去去，什麼能改了你動手動腳的毛病。”我靠在洗手台上麵，“現在挺好，我得補償華天。”
“但是顧大海就不可憐嗎？”林楚皺著眉。
“他會幸福，但是不是我給的，我現在隻是知道，華天的幸福全在於我。”我看著眼前的朋友們。
“如果你不會傷心，不會難過，我們都祝福你，但是……你不能委屈自己。”陳露很認真地看著我。
“隻要我看不見顧大海，就不會難過。”我長歎一口氣，“你們想我以後開心點就不要說出去，不能讓顧大海知道我回來了，更不讓他知道我還要結婚了。”
12.
“魚啊，你想好了？”我媽摸著我的頭說。
“我不是小孩子了，老這麼摸我。”我拉著老太太的手不讓她摸。
“媽真替你擔心，顧大海那孩子……”
“別說了媽，我欠華天的太多，為了我，他成了孤家寡人，還差點死在日本，我真的不能不補償他。這是他最希望的方式，我相信他會好好照顧我。”我靠在老太太的背上說，這樣她就看不到我止不住的淚。
“別哭了，華天也是好孩子，媽知道，你是好孩子，但是我想告訴你，跟著自己的心走，你是從來不讓自己委屈的孩子。”老太太把我拉到前麵來。
“我哭你都知道，真討厭，壞老太太。”我淚眼模糊地看著她。
“傻孩子，你什麼我不知道。”她抱著我，很溫暖。
過了沒多久，沈浪和華天一起回來了，今天他們去找幾家飯店看菜單。
“回來了？”我幫華天把衣服掛好。
“我看到一個很好的地方。”華天手裏拿著很多單子。
“你喜歡就成，我聽你的。”我拉他坐到沙發上。
“阿姨，我想小魚先搬到我那裏去住。”華天在吃飯的時候跟我媽說。
“什麼？”沈浪的筷子停在半空。
“聽小魚的意思吧，不過我們還是想天天看見她。”我爸看我一眼。
“……”我不知道說什麼好，隻是一個勁扒拉著自己的米飯。
“小魚，你怎麼想？”沈浪看著我。
“都成，反正早晚也是要回日本的，我天天回家吃飯就成了。”我還是決定聽華天的話，不讓他傷心。
13.
“小魚，你自己把毛巾放好。”華天今天很高興，他一早就來我家幫我收拾東西了。
“好。”我把毛巾搭在另外一條白色毛巾旁邊。
“我真高興，你又回到我的身邊了。”華天跑到浴室抱著我。
“一直也沒離開啊。”我笑笑想辦法掙開他。
“別躲著我。”他抱得更緊了。
“不要這樣……”我害怕了，他一直在親吻我的脖子，力氣很大，“別逼我，給我點時間。”
“三年了，這時間不短了，我一直夢想能和你在一起……”他把手伸進我的衣服，我想都沒想就狠狠地咬了他的肩膀。
“你……”華天很吃驚，我用的力氣不小。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看著有血跡透過他的襯衫，“對不起，給我點時間，我真的打算好了嫁給你，我不會跑的，真的。”眼淚突然滑下來，我捂著嘴不知所措。
“對不起。”我幫他上好藥。
“沒事，是我不好……對不起，我總是不相信你。”華天一直低頭看著地板。
“我答應過你了就不會改變，真的，我一向說到做到……”我跪在他麵前抬起他的頭，讓他看著我。
“我很害怕……”華天的眼睛紅了。
“我知道，都知道，在這裏你覺得無時無刻恐慌，是我對不起你。”我靠在華天的胸膛哭。他默默地抱著我，就這樣一直呆了很久，直到林楚打電話叫我去吃飯。
“喲，眼睛怎麼那麼腫？”林楚扒拉開我擋在眼前的頭發。
“沒事，我剛剛跟華天談了會。”我用手抓亂前麵的頭發，擋在臉上。
“沒事吧？”林楚很平靜地問我。
“嗯，我剛剛很害怕。”我拉著林楚跟她說這幾天發生的事。
“其實我一直覺得這個選擇不是很好。”林楚看著我，她從剛剛起就一直在抽煙。
“我也不知道到底什麼才是好的。”我慢慢喝著飲料，“我愛的是顧大海。但是華天，我是真的放不下，這輩子我隻虧欠他。”
“我明白，如果是我，也會這樣選擇……但是這事始終很別扭。”林楚掐滅了煙。
“我早晚得接受，所以我聽從華天的安排，搬到一起去住。不過……有些事情真的做不到，也許回日本以後就會順其自然。”我看著舞池上麵的男男女女，三年前我和他們一樣，三年後我背負了太多，已經找不到快樂的理由了。
“真不知道你是怎麼了，好不容易我們大家可以高興地過日子，你卻一個人背負這麼多東西。”林楚歎了口氣。
“這是命啊，也許我的人生注定不能安穩。”我舉起一支喜力，“幹杯。”
“幹杯，我希望你能真正好起來。”
“你去哪了？”我遠遠地看見華天站在小區的門口。
“在等我？你呆多久了？”華天的臉都已經凍紅了。
“我不知道你去哪了，所以在等你。”他拉著我的手很冰。
“冷不冷？”我幫他捂著手。
“回家吧。”
“其實，我怕你不回來了……”回到家裏華天開始打噴嚏。
“你發燒了。”我摸摸他的額頭。
“你回來就好了。”他看著我笑，然後慢慢睡著了。
我打開電腦，又回頭看了看華天。
14.
“嗨。”華天突然來辦公室找我。
“咦？今天不忙嗎？”我正忙著看點東西，沈浪這個公司說是隨便我折騰，但是不能真的瞎禍害。
“嗯，今天沒什麼事情，我找到一家特別好的飯店，想帶你去看。”他用手臂支著身子。
“好呀，等我一會，我要弄點東西。”我對他笑笑繼續看我的文件。
華天突然伸手幫我把旁邊的頭發別到耳朵後麵去。“謝謝。”我看看他又底下頭。
“我真的很高興，這是我一直以來的願望。”他輕輕地吻我的臉。
“坐好，一會讓人看見了。”我盡量保持微笑，哪怕我心裏很想馬上跳開，躲到一邊去。
“沈浪，小溪讓我把這個帶給……你……”毫無預料的，顧大海出現在我們麵前，華天一把抓著我。
“……沈浪不在。”我費了很大勁才張開嘴，心裏就像給人狠狠地抓了一把。
“哦，什麼時候回來的？”顧大海的眼睛紅紅的，手也不由自主地顫抖。
“有幾天了。你瘦多了……”話語就像是瀑布一樣，一下子噴出來。我甚至忘記了華天在旁邊，現在我的眼裏就隻有顧大海。
“你……好嗎？”他哽咽了。
“嘶……”華天用力抓著我，指甲深深地紮進肉裏，“很好。”我拍拍華天的手，示意他放心。
“過幾天我們要訂婚了，到時候一起來吧。”華天開口了，說出了讓我很吃驚的話，這是我最不想讓顧大海知道的事情。
“華天！”我看著他。
“請柬我會親自送給你。”他並不看我，隻是盯著顧大海。
“……那，恭喜了。”顧大海轉身走了，這一走讓人痛徹心扉。
15.
回去的路上我們誰也沒有說話，隻能聽見呼吸的聲音。我不怪華天，他是怕我離開，但是我又不能原諒他，他傷害了顧大海，傷害了那個我深愛的男人。
“對不起……”晚上的時候我在房間裏收到華天的短信。從那天以後，我要求自己住在小房間，華天也同意先給我一些時間適應。
“很晚了，先睡吧。”我回過去，然後關掉手機。
“喂？”我拿起電話，撥通那個刻在我心頭的電話號碼，那邊的聲音依舊很熟悉。
“還好嗎？”顧大海的聲音在電話裏麵輕輕響起。
“嗯，對不起，華天他……”
“沒關係，你幸福就好。”顧大海的聲音很平靜。
“其實我一直……算了，本來是不想讓你知道我回來了，這樣大家都不會難受。”我幾乎是含著眼淚說。
“你總是這樣倔，我習慣了。”顧大海的聲音斷斷續續，我實在控製不了情緒，掛斷電話。
對不起，我早上要出外景，記得吃早餐。
華天
第二天早上華天在桌子上留下張字條就走了。我知道他昨晚一直坐在外麵，沙發周圍有一點點的煙灰，他沒打掃幹淨，而且客廳的燈亮了一夜。
“今天忙嗎？”我給華天打了個電話。
“還好，大概下午我就能回去了。”華天的聲音很疲憊。
“晚上我們回家吃飯吧。”
“好。”
“媽，你看這張。”我遞給老太太和老頭一張飯店的菜單。
“不錯，這個還成，我記得陳露懷孕了吧？別點那麼上火的菜。”沈浪說。
“這個還用你說，我當然知道。”我看看沈浪。
“我昨天看見顧大海了。”趁沈浪在廚房切水果的時候我跟他說。
菜刀接觸菜板的聲音一下子停了，“那你？”
“華天告訴他，我們要結婚了，顧大海很難受。”我看著沈浪繼續刀起刀落。
“嗯，你怎麼想？”
“幫我勸勸他，我看不得他難受。”我看著華天正在很高興地和我爸媽商量定菜。在日本的三年，我從來沒見過他這麼開心，“我不能說什麼，一句話，僅僅一句話，我就能毀了華天的快樂，我不能那樣做。”
“真不知道你們怎麼會弄成這樣。”沈浪沒有回頭，一直盯著菜板。
“小魚，我們吃烤鴨好不好？”華天轉頭問我。
“好呀，在外麵我就一直想吃，以前覺得特膩，現在就覺得特別香。”現在我完完全全掌握著華天的喜怒哀樂。
16.
林楚高高興興地叫我去找她。
“什麼事啊？”一進門就看見那條叫魚魚的狗，它很喜歡我，華天說是因為名字一樣，緣分。
“好事唄，我帶你玩去！”林楚眉開眼笑。
“去哪？”我坐在沙發上，魚魚總想撲上來親親，還一個勁地哼唧。
“領獎啊，領完了主辦方還安排玩呢，包吃包住！”
“夠腐敗啊，那你這狗怎麼辦？”
“放你家養著啊。”她回答得幹脆。
“嘿，你真來勁。”我推她一把。
“我跟林楚去拿獎好不好？”晚上回家我問華天。
“就你們倆嗎？”華天正忙著擦鏡頭。
“嗯，林楚說正好能玩幾天。”我喝著茶。
“去吧，等你回來，我就把什麼都定好了，請柬也會發了。”他笑笑，最近華天是真的很高興很高興。
“……答應我件事好不好？”我看著他。
“什麼？”
“不要把請柬發給顧大海。”我想了想才試探著說出這話。
“……”華天放下了手裏的東西。
“你別多想，我隻是不想看見他，他來了，大家都會心情不好的。”我蹲在華天麵前，他低著頭我看不見表情。
“我聽你的，上次的事對不起……”華天點點頭。
“不，我也不好，我應該告訴前台不要讓顧大海進來的。”我把頭靠在華天的腿上，心裏像針紮一樣的疼，原來心是不會死的。我終於明白，為什麼安月會那麼瘋狂，也許她才是真真正正體會到了為愛癡狂，論感情，我們誰也比不過她。
“為什麼不帶我去？”阿蒙氣急敗壞地怒視著我和林楚。
“你不是忙著造人呢麼，我怕耽誤你工夫。”林楚笑笑。
“哈哈哈。”我跟著樂。
“哈哈你個頭！”阿蒙拿靠墊打我。
“前幾天我看見顧大海了。”我跟阿蒙說。
“噗……”她生生地噴了我一臉果汁。
“靠，你還是人嗎？”我跑去洗臉。
“你真的看見顧大海了？”阿蒙遞毛巾給我。
“嗯，他瘦了很多。”
“沒什麼事吧？”林楚也跑來問。
“能有什麼，一切和以前都不一樣了，我們都要接受事實。”我裝作沒事一樣。
“你太強了，簡直是無堅不摧。”
17.
“路上小心，到了打我電話。”華天在機場戀戀不舍的。
“我知道了。”看到林楚一直在旁邊嘖嘖地撇嘴，我瞪她一眼。
“哎呀，華天真的舍不得你啊。”林楚坐下就開始胡說八道。
“去死，我們本來也是要結婚了。”
“我還是覺得你最起碼也要和顧大海談談，他很難受的。”林楚看著我。
“不談，談了我怕對不起華天。”我不看他。
“你們啊，明明都放不下，就是死活不肯在一起，多難受啊。”林楚長長地歎口氣。
“您的座位在這邊……”空姐把一個人帶到我旁邊的空位上，一瞬間我和林楚都愣了。
“顧……大海？”林楚跟傻子一樣指著他。
“是你們，去哪？”顧大海笑著問，但是他瞞不過我，眼神裏的傷感和驚訝是我一眼就能看出來的。
“香港，去領獎。”林楚說，“你呢？”
“開個會，也是香港。”顧大海正把手裏的小包塞到行李架上麵去。
“真巧啊。”我們三個尷尬地笑著，全部都是皮笑肉不笑。
“我們還有沒有機會再見麵？”顧大海明明就坐在我旁邊卻發短信給我。
“我欠華天太多，不能不補償。”我回了過去。
“給我幾天時間，我說過帶你去旅行，留幾天快樂的記憶給我……”餘光中，我看見顧大海的手機屏幕上麵有一滴亮光，那是他的淚。
“好……”我哭著看著他。
“謝謝。”他的聲音哽咽了。
“對不起啊，林楚。”我把東西放到酒店就準備出門找顧大海。
“德行，去吧，談談，不然你心裏也不好受。”林楚幫我理了理劉海。
“那我走了？”
“去吧。”林楚幫我拿好包，推我出門外。
“媳婦兒！”顧大海開開心心地叫。
“討厭，這麼多人呢。”本來我還猶豫這幾天要怎麼和顧大海相處，但是那麼熟悉的叫聲，讓我扔掉了心裏所有的負擔。
“這裏沒人聽得懂，你一聽就知道我叫你呢。”顧大海像三年前一樣傻兮兮地笑著，時間好像從來沒有流逝，一切又回到了從前。
“你看著這個，大螃蟹！”顧大海在迪斯尼樂園裏麵抽到個帽子，上麵有腳，樂顛顛地戴給我看。
“哈哈哈，豬八戒！”我笑得前仰後合。
“切，你見過這麼精神的豬八戒？”顧大海癟癟嘴。
“好好，你是大美人。”我推著顧大海的肩膀讓他往前麵走。
……
“鬼呀！”我躥到顧大海身上。
“冷靜冷靜，這是假的，假的。”顧大海跟我在鬼屋裏麵走。
“走了沒？走了沒？”我還是不敢睜眼。
“不知道。”
“嗯？你為什麼不知道？”
“我也一直閉著眼呢……”
18.
“吃吧，骨頭我都剔掉了。”顧大海幫我把雞翅上麵的骨頭全部剔好，放在盤子裏。
“長能耐了？真技術。”我驚訝地看著完整的雞翅。
“那是，我是天才！以前你老說，就討厭吃雞翅，全是骨頭，我都研究好久了，就等你回來……”顧大海說著說著突然放下了刀叉。
“……對不起。”我沒了胃口。
“這三年你開心嗎？”他定定看著我。
“沒什麼開心的，也沒什麼不開心的。我覺得我好像行屍走肉，滿腦子都是你。”我看著顧大海，我們說好了，在這裏，什麼話都不瞞著對方，什麼話都說出來。
“他對你很好？”顧大海拉著我的手。
“嗯，所以我虧欠他很多。本來，我打算以後都不結婚了。”我把另外一隻手放在顧大海的手上。
“我常常想，過去都是我不好，那樣禁錮你，讓你很難過，對不起。”在回酒店的路上，顧大海的眼眶紅了。
“不，是我不好，光顧著自己玩，根本沒想過你的感受。”我抱著他。
“為什麼，我們就必須這樣分開……”顧大海也緊緊抱著我。
“我不想的，我真的不想的。”我控製不了自己去吻顧大海。
“如果可以……我想永遠停在現在這個時候。”顧大海恨不得把我塞進自己的懷裏。
“為什麼我要認識你？”我哭了，眼淚止不住。
“是我的錯，當初是我不該穿著黑色西裝去參加婚禮，我怎麼能帶著那麼不好的兆頭去認識你……”顧大海低頭吻掉我的淚水。
“我不想回去了，讓我和你在一起，不分開……”我看著顧大海，撫摸著他的臉。
“我們走！”顧大海拉著我離開了林楚下榻的酒店。
謝謝你帶給我的一切，這是我過得最開心的一天。我真的愛你，不論我在哪裏，對你的感情都不會冷卻……
第二天，我給顧大海留下一張紙條就離開了。林楚在那個晚上拿了獎杯，我們連夜趕回了北京，因為不敢停留。我連手機都不敢開，因為隻要顧大海一句話，我就會頭也不回地跟他走……
19.
華天在機場接我和林楚。“好玩嗎？”他笑眯眯地問我。
“很好啊，林楚睡覺打呼嚕。”我做了個鬼臉。
“放屁！我才沒有。”林楚臉都紅了。
“有！她還說夢話呢，背了一晚上的獲獎感言。”我看著林楚樂。
“去你大爺，以後去哪都不帶你了。”
“早點睡吧，你累壞了。”華天到了杯蜂蜜水給我。
“謝謝。”我拿起杯子，看著他。顧大海是我心裏的秘密，我也叮囑過林楚，死也不能說出來，就讓我們留下個美好的回憶。
“快睡吧，等你睡著我再走。”華天幫我蓋好被子。
“好。”
這一夜我睡得好安穩。夢裏，顧大海和我在一起，我們跑到一個小島上麵生活，盡管什麼都沒有，但是照樣過得很快樂。天天都是笑的，我們還有一個孩子，小家夥很像顧大海，但是頭腦像我，很聰明，我們常常一起捉弄顧大海……
20.
“喂？”我懶洋洋地靠在沙發上看雜誌。今天公司沒什麼事我就溜回家了，華天不在家的時候其實我挺自在。
“我，你幹嗎呢？”阿蒙的大嗓門響進來。
“呆著……”我打了個哈欠。
“出來唄，咱玩去。”阿蒙特興奮。
“哪兒玩去啊？”
“體檢中心。”她給我一個莫名其妙的答案。
“你真是瘋了。”阿蒙說要好好體檢下，這次一定要生個健康的孩子來治李蒙，“我老覺得你把這個二胎當成藥了。”
“目前就是。不管怎樣，我拚了命也要在今年生出來，我兒子等著呢。”阿蒙拉著我辦體檢卡。
“我老是覺得該檢查的是李展鵬。”我數著上麵的檢查項目。
“他早查了，煙都戒了。”阿蒙掏出錢包數錢，我看她數了好多錢。
“多少錢啊？”
“大特惠，一個人辦卡，送一個人的。”阿蒙美滋滋地看著我。
“啊？我算是搭的啊？”我有點鬱悶。
“廢話，有便宜幹嗎不占，我這是幫你省了婚檢。”阿蒙說得振振有詞，我實在找不出什麼回她。
“哎呀！”抽血的時候阿蒙一邊說害怕一邊把我掐得嚎嚎叫。
“死王八蛋，你看看！青了。”我使勁吹著胳膊。
“十指連心嗎，疼。”阿蒙幫我吹。
“你以前不是不怕抽血什麼的嗎？”我突然想起，以前去抽血的時候阿總是特別神勇，拉著我們往前衝，神經大條得跟沒知覺似的。
“現在知道怕了。我一看給我兒子抽血就心疼，比紮我還疼，尤其是做腰穿的時候，我都想死去。”阿蒙的眼淚慢慢滴在我的手臂上。
“別哭，你兒子馬上就沒事了，有我在呢，實在不行，我也去配型看看，咱這麼多人呢。”我拍著阿蒙。
“林楚他們早就去了，連魏子路的兒子也去了。”阿蒙吸吸鼻子，“沒用，所以我們才說再生一個。”
“那就使勁地快生。”我拿紙巾給阿蒙。
“去，你當我是母豬呢？”她又笑了。
“啊……還是外麵空氣好。”我伸著懶腰等阿蒙把車開過來。
“你幹嗎老是五迷三道的？”她幫我把書包扔後麵。
“估計是跟林楚玩累了，去得雖然不遠，但是也不近啊。”我最近總是很困，華天笑我要冬眠了。“一會還叫不叫林楚一起來吃飯？”
“好嘞。”阿蒙上了主路。
21.
“你去哪了？”華天幫我開門。
“啊，和林楚一起吃飯。”我換鞋。
“她沒什麼吧？”華天問。
“怎麼了？”我有點納悶。
“你們沒看報紙？”華天拿著一份報紙。
“沒有啊，林楚和我們一起吃飯去了，她沒買報紙的習慣。”拿起報紙，我看到一條很可怕的新聞，有人在媒體上直指林楚的同性戀身份，“怎麼回事？”
“不清楚，我也是剛剛才看到。”華天看著我，眼睛裏麵閃過一絲恐慌。
“剛剛……林楚一邊吃一邊說什麼最後一次了，她要出門……”我和阿蒙還笑林楚怎麼那麼一本正經的。
“她現在回去了？”華天站起來。
“我，我不知道。”我抓著自己的頭發。
“走！”華天很快地換好鞋和我一起飛奔下樓。
“阿蒙！你看報紙了嗎？”我在車上給阿蒙電話。
“知道，我剛剛看見，現在往林楚那邊去呢。”阿蒙的聲音很害怕，一個勁地嘮嘮叨叨。
“我們也馬上到。”我掛斷了電話，聽見阿蒙慌裏慌張的聲音我就害怕，林楚，你千萬別犯缺心眼……我在心裏默默念叨著。
“林楚！！”我到的時候阿蒙正在廠房外麵使勁拍著門。
“怎麼樣了？”我貼著鐵門。
“不知道，我敲很久了，一直沒人開，但是後麵的燈是亮著的。”李展鵬從後麵跑了過來。
“砸門！”華天用力拍打著鐵門。
我抓起旁邊的滅火器扔向鐵門。
“這邊。”楊超帶來了保安，他們拿著液壓的大鉗子。
“快點，快一點。”華天一直拉著我，不然我一定搶過液壓鉗。
當我們衝進去的時候，林楚正躺在她家雪白的羊皮沙發上，穿著白色的襯衫和她最喜歡的黑色褲子，一隻刀片掉在她身邊，血不停地從手腕流出來……
22.
“林楚呢？”Bobo兩點鍾的時候從上海飛了回來，她一直在那裏演出。
“還沒出來。”李展鵬讓她坐下。
Bobo臉色慘白地坐在椅子上，喃喃地說：“她說等我回來慶祝得獎了……我們還沒開香檳呢……”
“會沒事的。”楊超剛剛把手上的佛珠摘了下來，一直在低聲念著經文。
“能給我跟煙嗎？”Bobo輕輕地說，我拿起華天的煙向她走去。
“誰是O型血？”裏麵跑出來一個護士。
“我，我是。”楊超和阿蒙一起站了起來。
“跟我走，現在需要輸血。”護士掉頭往裏麵走去。
“沒事的，有我和楊超倆人呢。”阿蒙一溜小跑地跟著，完全忘記了自己現在怕血。
“為什麼我不能早點看出來。”我哭不出來，眼睛澀澀的，火燒一樣。
“別想那麼多，我們發現得早，沒事的。”華天一直陪著我，他怕我有事。
“我是不是不該回來？也許我不回來就沒那麼多事……”我靠在華天的肩膀上，真的好累。
“和你沒關係，沒有人能預測未來。”華天拉著我的手。
“出來了！”李展鵬一聲叫喊讓我們大家都圍了上去。
“小楚？”Bobo撲上去用手摸著林楚的臉，那臉幾乎沒有顏色。
“讓開點，她需要休息。”護士打斷了我們，把林楚關到病房裏去了。
23.
“到底怎麼回事？”我反反複複地看著報紙。上麵隻是說，主辦方取消了林楚的冠軍資格，而另外選出一位獲獎者，然後就沒下文了。
“看來有人針對的是林楚。”華天看著報紙，“咦？是你原來的報社報道的？”
“什麼？”我搶過報紙，上麵的消息來源於我原來工作的報社。
“我出去下。”我抓起書包跑出去，說什麼我也要知道是誰在禍害林楚。
“小魚！”華天想拉我但是沒拉住。
“這個報道是一個男人提供給我的。他帶來了大量的照片，都是林楚和一個女孩子，應該是偷拍……她們關係非比尋常。”陳哥在辦公室外麵跟我說。
“知道是誰嗎？”我看著陳哥，其實這些他是不能說的。
“老外，中文名好像叫什麼龍……”。
“Thomas？”我腦海裏麵浮出一個影子。
“對對，他也說自己叫什麼偷馬。”陳哥點了根煙。
“這個孫子！”阿蒙把煙狠狠地按進煙灰缸裏。
“我要弄死他。”我看著前麵發呆。
“打一頓不能解決任何問題。”阿蒙看著我，“還記得他怎麼對我嗎？”
“阿蒙……”我竟然忘記了阿蒙也吃過那個混蛋的虧。
“現在，我們得讓他身敗名裂，這樣才能補償林楚。”阿蒙又點了根煙，使勁抽了幾口以後跟我說，“狗改不了吃屎，他的弱點就是好色……”
“誰去做餌呢。”我思索著，實在不成就讓趙三兒再去找個雞。
“我。”阿蒙輕輕吐出個字。
“你說什麼？”我猛地站起來。
“我跟他接觸過，這些伎倆最清楚不過。”阿蒙緩緩吹出個煙圈。
24.
一切和我們預想的一樣，阿蒙假裝“巧遇”Thomas。醫院方麵，我上下打點好了，沒人知道住在這裏的是林楚，那個剛剛拿了大獎的攝影師。
阿蒙說過是貓就改不了偷腥，是狗就改不了吃屎，這話沒錯，Thomas很快就上了道，開始頻頻地約會阿蒙。
“今天就見分曉了。”阿蒙對著鏡子化妝。
“你小心點。”我有點害怕，倒不是害怕Thomas。
“沒事，大不了我露露臉唄，我告訴李展鵬了。”阿蒙看我一眼，“我說，你要是嫌棄我，咱就離婚，但是必須跟我去醫院把精*子取出來，我得救我兒子……他哭了，真的,我沒見過他這麼哭，以前他也給我打哭過，但是不是這樣的哭……”
“對不起阿蒙，連累你了。”我眼裏全是淚，都看不清阿蒙的臉了。
“呸，我又不是衝你，我是為了林楚，李展鵬一會就過來，他說要先打那個孫子一頓。”
Thomas在酒店裏讓我們打了個半死，又給拉到派出所，他因為我們拿著證據，隻好認罪說自己猥褻阿蒙，後來聽說要拘留，我又拜托趙三兒去聯係聯係他那些還沒“出來”的哥們。
“你放心，招我妹子就是招我，拘留15天是吧？我讓他好好嚐嚐咱中國的十大酷刑！”趙三兒一仰脖就把手裏的酒全幹了。
“謝謝三哥了。”我本來想陪著他把酒幹了，但是突然胃裏一陣不很舒服。
“妹子，你臉色不好。”趙三兒看我一眼。
“最近事情太多了。”我低頭吃菜。
“唉，你就是太任性。妹子我說話你別不愛聽，真的，別嫁，你哥哥我混了這麼多年，從沒見你特開心過，除了你跟那個胖子在一起的時候……這個對你是好，但是不是你想要的。”趙三兒給我滿上了酒。
“謝謝，我知道你關心我。”我強壓著惡心把酒幹了。
25.
晚上的時候我夢見了顧大海，他一直在對我喊，但是我聽不見他說什麼，然後華天就出現了，一槍打在顧大海的太陽穴上，嚇得我一激靈，睜開了眼。才發現手機一直在響，我定了定神拿起電話。
“是我，體檢報告出來了，你到我這裏來一趟。”阿蒙聲音很緊張。
“怎麼了？”我推開門的時候看見大家都在。
“你看下。”阿蒙把體檢報告放在我的手裏。說實話，我以為是我得了什麼絕症，所以做好了心裏準備。
“怎麼會這樣？”報告上麵清清楚楚地寫著我已經懷孕5周了。
“難道你和華天……”阿蒙欲言又止。
“不是，我沒有，這應該是……”我剛想點煙，卻叫李展鵬奪走了，“……有件事我沒跟你們說，在香港的時候我遇見了顧大海，這事本來我不想說，林楚也答應為我保密。”
“你打算怎麼辦？”阿蒙坐在我的對麵。
“你說，我怎麼忍心殺了這個孩子？”我抬眼看看阿蒙。
“但是……華天那邊……”楊超一直搭著我肩膀。
“不知道，我現在一片混亂。”我深深吸口氣。
“他早晚會知道。”李展鵬捶著沙發。
“我會知道什麼？”華天推開門，站在外麵，手裏拿著一把雨傘。外麵下雪了，他是來接我的，不知道站了多久，身上已經全白了……
26.
“你想怎麼辦？”大家陸續的退了出去，華天在抽了半包煙以後看著我。
“留下他，如果你想，現在我就可以跟你回日本，我們永遠不回來。”我舉著杯子，裏麵是阿蒙剛剛衝給我的果珍。
啪！
華天的手迅速地在我眼前劃過，手裏的杯子飛了出去，我閉上了眼睛。
“我知道你很難接受，以後我們會有我們自己的孩子。但是這個孩子我一定要留下，或者我們還有一條路，分手……”我保持平靜地說完最後一句話，轉身出去。
“沒事吧？”阿蒙很緊張，抓得我很疼。
“這件事不要告訴顧大海，他是傻瓜，會出事的。”我對李展鵬說。
“好。”李展鵬點點頭，華天一言不發地從我們身邊走過去。
不知道在外麵晃了多久，我還是決定回到華天家，他現在一定很痛苦，但是我不會放棄這個孩子。
“華天？”推開門的時候我以為他在家裏，後來我才發現華天一直沒回來過，屋裏的東西還是和白天一樣。
“您好，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聽筒裏麵傳來關機的提示音，我把腦袋埋在膝蓋之間，整個人像是給抽空了。當初我一直夢想著能和顧大海有一個孩子，現在終於實現了願望，不過他來的不是的時候，不早不晚，偏偏是三年後……
“華天？！”昨晚我居然就在沙發上睡著了，醒來的時候我聞見了雞湯的香味。
“一會就能喝湯了。”華天對我笑笑，繼續切菜，一瞬間我以為我在做夢。
“這是夢嗎？”我走到華天麵前想伸出手去摸摸他的臉。
“對不起，我讓你擔心了。”華天抓著我的手。
27.
“Hello！”我趁著有時間去看了林楚。
“傻帽德行！”林楚已經恢複了，她正忙著吃蘋果。
“你才傻帽，你是傻逼來著！”我上去給了她一巴掌，“死王八蛋，嚇死我了。”
“我沒事了。”林楚盤腿坐在哪裏嘿嘿笑著。
“我想好，等你走了，我和Bobo就去國外定居了。”林楚一邊給削著蘋果一邊對我說。
“換個環境是好，但是……我舍不得你走。”我低著頭。
“還好嗎？”林楚停下來看著前麵。
“風平浪靜。”我對她笑笑。
“華天……他不會甘心吧。”
“是，所以我會提前和他回去，也許等不到阿蒙生孩子了，但是陳露的孩子我一定要等他出生再走。”我突然特別想捏捏林楚。
“你幹嗎？”林楚的臉皮給我拎了起來。
“掐紫了留個記號。”我在手上使勁。
“好呀，借你把刀要不？”林楚遞上水果刀。
“回來了？”等我繞了一大圈回家的時候，赫然看見沈浪一直坐在華天家門口等我。
“有事？”我打開門放沈浪進去。
“我聽他們說……”沈浪膩膩歪歪了半天才開口，“那個，他們說，你懷孕了。”
“是啊。”我裝得輕描淡寫。
“華天知道嗎？”沈浪那小臉又白了。
“他知道。所以我們很快就回日本了，等陳露生了孩子我們就走。”我坐在沈浪旁邊想點根煙，又放下了。
“這麼快？”沈浪有點吃驚。
“是啊，華天不喜歡我呆在這裏的。”
“顧大海知道嗎？”沈浪喝了口水。
“他不知道，我也不想讓他知道，這個孩子是我的。”我的手搭在腹部，這是最好的禮物，他讓我很溫暖。
“我回來了。”華天回來的時候沈浪還沒走。
“哦，大哥也在啊，那正好一起吃飯吧？”華天最近睡不安穩，我想回到日本以後一切都會好起來，有的時候我知道他在默默看著我，很晚了還客氣地坐著。
“那不如我們回家去吃飯吧，媽今天好像說是要燉排骨。”沈浪站起來伸懶腰。
“好呀，我省的做了。”我歡天喜地，我家老太太就排骨燉的好。
“媽，我過幾個月就回去了。”我吃飯的時候跟老太太和老頭打招呼。
“這麼快？”我爸的筷子沒拿住，掉桌上了。
“是啊，那邊還有不少事情呢。”我不敢抬頭，這樣沒人看見我的淚在眼眶裏打轉。
“我們過年的時候會回來的。”華天有點不知道怎麼說。
“就是的，媽，你幹嗎呀，人家回去還有事情呢，再說，小魚在那邊有工作的。”沈浪幫我們打圓場。
“沒出什麼事吧？”我媽吃完飯就一直拉著我悄悄問。
“沒事啊，就是我們都有點事情需要去處理，你別擔心，過幾個月就過年了，到時就回來了。”我抱著老太太，她最近有點發福了。我還記得那個能我攆跑出幾條街的中年女人，要不是沈浪，我一定不敢回家，那個時候覺得這個家可呆可不呆，但是現在我天天都想呆在這裏。
28.
“魚魚！”這次郊遊，阿蒙把兒子也帶出來了。林楚的那條破狗，一聽人叫“魚魚”就湊上來。
“去，死狗！關你什麼事。”我給了它一個腦本奔兒，“還有你，叫阿姨，沒大沒小。”我也拍了李蒙一下。
“嘿嘿，兩個魚魚。”阿蒙的兒子壞笑著找李展鵬去了。
“嘿！你們管不管？管不管？”我上麵給了阿蒙一腳。
“管什麼啊？找林楚去，狗是她的。”阿蒙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看著倒是真像豬。
“林楚，你管不管那破狗？”我衝著林楚喊，她正忙著和Bobo一起放風箏。這都什麼天啊，放風箏……我就不信飛得起來。
“小魚，什麼時候走？”楊超坐在我身邊，他的身體還是不怎麼好，但是比以前強了太多了。
“過幾天，等你媳婦生了我們就走。”
“真的不回來了？”楊超問。
“也許吧，我這次回來收獲也不算小了，拐了個孩子走，這買賣裏外都不賠。”我對他做了個鬼臉。
“你好就成，別顧慮太多。”楊超拿起葡萄吃。
“你啊，好好照顧自己吧，踏踏實實地生活，別老鬧騰，就你們鬧得歡，差點就讓我們看不到開花結果了。”
“切，你不比我們都能折騰？”楊超差點嗆死。
“滾滾，怎麼跟阿蒙一樣不說人話。”我用葡萄砍跑了楊超。
看著大家都在高興的玩，我真的覺得這樣的生活太好了。大家都那麼圓滿，阿蒙跟李展鵬忙著再生一個孩子，楊超有了自己的小店，已經完全擺脫車禍的後遺症，陳露還三個月就生了，魏子路的兒子過幾年也上小學了，小溪和我哥在一起很幸福，顧大海……我低下頭。
“想什麼呢？”華天在身邊坐下來。
“沒事，你看大家都安穩了，不跟前幾年一樣是瘋子了。”我看著華天，他會給我最後的安穩嗎……
“我們會比他們還安穩，我發誓。”華天遞給我一杯橙汁，說是他一大早現榨了帶來的。
“謝謝。”我舉起杯子喝了一口，有點苦，“咳咳咳，好苦……”
“我加了點橙皮，這樣喝了對孩子和你都好。”華天看著前麵。
“哦。”我喝幹了杯子裏麵的橙汁。寶貝，對不起，我不能讓你留在北京了，雖然你爸爸不可能知道你是誰，但是我會好好照顧你，我想……華天也會，你會比哪個孩子都幸福，我暗暗撫摸著自己的肚子。
29.
“華天，我有點不舒服。”夢中我喃喃地說。郊遊回來以後我覺得好累，好像脫水了一樣，水分在體內源源不斷地流出來，口幹舌燥，很難受。
“華天？”我勉強坐起來，但是華天並不在。起來打開燈以後，我看見床單上麵全是血，“這是……怎麼回事……”我不敢相信地看著自己手上的血。
“華天！”我發現手機不在了，座機的電話線也莫名其妙地斷了，肚子開始變得很疼……
“華天……你在哪？我好難受……”我幾乎是爬著來到門邊，但是門死死關著。我看到客廳的燈從門縫下麵透過來，“你在外麵嗎？開門！我好難受……把門開開！”我使勁拍著門，但是沒人來回應我，整個房子好像就隻剩下我。
不知道過了多久才有人來開門，但是那一夜的驚恐我永遠忘不了，比死還痛苦，我親眼看著血染紅了我的裙角，伴著疼痛，我感覺得到那個孩子在慢慢地遠去，脫離和我最後的關係，他還沒來得及看上我一眼，哪怕就一眼……
“小魚？”沈浪的臉出現在我的眼前。
“哥……”我艱難地發聲。
“醒了就沒事了，喝水不？”沈浪摸著我的腦門。很小的時候我有次生病，沈浪就像這樣一直陪著我，直到爸爸媽媽回來。他一直摸著我腦門，甚至特意把自己站在門外凍涼了，然後跑回來給我降溫，到最後他整整病了一個星期，差點轉成肺炎。
“我的孩子呢？”我猛地想起，坐了起來。
“……喝水不？我給你倒。”沈浪站起來去倒水。
“告訴我，我的孩子呢？你少給我轉話題！”我幾乎是從床上直接跳起來，但是頭很暈，根本站不住。
“快躺下。”沈浪按住了我，又讓我躺好，“你來醫院太晚了，差點連你也出事了……”沈浪的嘴巴一張一合，但是我隻聽見他說你來得太晚了，太晚了……
“華天在哪兒？”我鬆開了一直抓著沈浪的手。
“他在外麵，我去叫他。”沈浪跑向門外。
“為什麼這樣對我……”我瞪著華天，現在我隻想殺了他。
“對不起，我發現你的時候太晚了。”華天拉著我，不顧我的反對。
“少裝蒜！”我抬頭怒視著他，“你在橙汁裏麵放了什麼？”
“你太累了，需要休息。”華天想按我躺好。
“你他媽的別跟我裝好人！！”我用力甩開他，“是你，你害死了我的孩子！”
“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出現在我眼前！”華天跟我吼起來，“看著他，我會不由自主地想起顧大海，他就是像個釘子一樣紮在我的腦子裏！”他猛地踢翻了床邊的小凳子。
“你有什麼權利殺了他！”我直起身子抓住旁邊的水杯砸向他。
華天的臉被劃了一個小口子，“你對得起我嗎？在日本我們都好好的，那是我最快樂的時光，你偏要回來！好，我跟你回來，但是你有沒有替我想過？你一次次拒絕我，但是卻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有了顧大海的孩子！他就是一根毒刺，深深地紮在我的心上！你還要我接受，要我快快樂樂地接受，這件事壓得我完全透不氣，我快活不下去！”他猛地蹲下。
“沒事吧？”沈浪推開了門。
“是……”我滿臉都是眼淚，“是我對不起你，但是我求過你放了我，是你堅持不肯放了我，你逼我做決定，逼我這麼快回去，甚至答應你永遠不回來，但是這裏是我的家！為什麼你不能放了我……”
“原諒我，我們從頭開始，回到日本好不好？在哪裏我們能生活得很快樂……”華天跪在我床邊。
“你滾吧，我不想再看到你，你就是魔鬼！”我拔掉輸液器。
“小魚！別這樣，華天，你現在出去吧？”沈浪按住我，叫李展鵬把華天拖了出去。
“為什麼……他是魔鬼……他害了我的孩子……”我抱著沈浪放聲痛哭。
“沒事了，他走了。”沈浪緊緊抱著我，整個病房隻剩下我的哭聲。
30.
“她沒事了吧？”輕輕的，我聽見一個很熟悉的聲音。
“嗯，你陪她呆會吧，好不容易睡著了。”沈浪說。然後我聽見了關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