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因為……奴婢願意陪著紅炎大人批閱折子直到天亮……呐,方才姐姐們都在規勸紅炎大人時,奴婢可是什麼都沒說啊。”

那女子的話終於引得練紅炎看向她。

怎麼說,這絕對算不上是傾城傾國的女子。就容貌而言,充其量也就是個中上水準——大概……可以用清秀可人來說吧。可偏偏就是這麼個清秀可人的姑娘,卻畫著殷紅的丹朱。妖嬈與清秀的糅合體,很是矛盾。

——這是白琉袖自決定女扮男裝後這麼多年來第一次穿上煌帝國的女裝,隻是可惜……這第一個瞅見她煌帝國女裝扮相的人不是練白龍,而是練紅炎。

練紅炎看著眼前的女子,莫名覺得有些眼熟,卻想不起在何時何地見過相似的臉龐,故而低頭繼續批閱折子,那意思是允了這不鬧騰人的姑娘留下。

白琉袖雖然還不甚習慣那磕磕絆絆的女子繡裙以及精巧細致的繡花小鞋,但她仍是緩緩踩著步子走到書房中的大圓桌上,慢悠悠地為練紅炎泡了一壺上好的清茶。

練紅炎埋頭批閱奏折,並沒有看見白琉袖偷偷地在熱燙的茶水中灑下一抹細碎的白粉。

茶泡好了,白琉袖端到練紅炎邊上,卻並不急著催促他喝,反而是站在一邊,一派輕鬆地看著練紅炎勤於政務的模樣。

其實,練紅炎會是個好君主。隻是……她心中所認同的人,唯練白龍一人。對於率兵出征回鶻而將整個回鶻族全滅的練紅炎,縱然他的能力再強,品德甚佳,她都無法去認同。

“水患頻發,隻靠國家一味的救濟並不能改變太多的,紅炎大人。”

一直溫順站在邊上的女子突然開口的話讓練紅炎不由抬頭看她——他此刻正在批閱沿海一帶地區水患頻發難以解決的折子,對於官員的營私舞弊和中飽私囊感到很是失望。雖然心裏已經有了對策,但乍然聽見這女子的話,不由勾起他的興趣,讓他想聽聽這區區一個小女子能有何有趣的想法。

“哦?那麼依你看來,應當如何?”

“奴婢拙見,治理水患,國家方便縱然要撥款相助,但是在這批款項下撥的過程裏,經過各級官方乃至地方總管的重重手中,難免是要被削減去好幾分的。相信皇子大人也清楚,如今的吏治並不算是清明,真正能到人民手裏頭的著實不多。所以,奴婢愚見,認為除了整頓吏治之外,也當從當地百姓自身入手。譬如在修葺河堤時,不應一味派遣朝廷人員,可采犬納賢’政策,從當地受水患的百姓中拔擢人才,擔當修葺的主要負責。身受此災害、深知其痛的他們相較其他吃喝享樂的官員,中飽私囊和毫不用心的幾率自然是低得多了。”

白琉袖懶洋洋地說完這一段話,練紅炎直勾勾地盯著她瞧。

“但是,我們煌帝國有魔神,這一點,你不應該忘記。”

心知這勉強算是個考驗,白琉袖微微仰頭,燦爛地笑了笑,繼續道,“雖然我煌帝國大可以使用魔神治河,但畢竟水患之區遠在千裏之外,不能時時刻刻提防著、時時刻刻都趕得上。比起運用魔神的力量來解決現狀,奴婢以為,人們依靠自己的力量而去戰勝這一切並獲得永久對抗的保障力更為妥帖。”

練紅炎怒了努嘴,片刻後才發出聲音。

“你……叫什麼名字?”

白琉袖笑眯眯地上前,端起那已經從滾燙變成常溫的茶水,遞給練紅炎。

練紅炎自然而然地接過茶水,搗弄著準備喝下。

“奴婢的名字是……白青賢。”

在練紅炎陡然止住的動作裏,白琉袖已經換上一張最燦爛的笑臉,從飄飄長袂中拔出那把早邊藏匿好的匕首,朝著頓住的練紅炎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