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死亡舞蹈-第二十六章 死亡舞蹈(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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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鍾。
又是十分鍾。時間就像在我身邊彙成細流的雨水,急速衝刷著我、衝刷著我身邊的岩石、泥土、草叢,流淌而下,而西側鷹堡後的那片黑暗仍然沉浸在死寂之中。
老頭兒顯然已經沉不住氣了,他不再去看那隻如吃了興奮劑般狂跳的夜光表,那讓他開始心煩意亂。他爬到常龍身邊,與他耳語著:“常,我們不能再等下去了。”
常龍點點頭,他滿臉的泥漿掩蓋不住表情的凝重,雖然東坡我們要通過的地段直線跨度不過千米,然而,依照他最樂觀的估計,至少也需要四個多小時。而現在已近午夜二十四點,如果就這樣拖下去,將不能保證在天亮之前順利通過,而曙光的蒞臨隻能意味著我們的末日。
“我們必須行動,不能再等了!我想這樣的天氣對我們還是有利。”
“雖然天氣的情況能夠影響到目視及夜視觀察,但越是這個時候,他們的神經會越敏感。而且我感覺…”常龍扒開眼前的一叢草,視線所及處,是在閃電映照下的錯落的幽靈般忽隱忽現的地堡群:“他們好像嗅到了什麼!”
“嗅到了什麼?”老頭兒不解地問。
“說不準,也許是我們的氣息。”常龍放開草,轉頭對老頭兒說:“總之,要冒很大風險。”
老頭兒猶豫了,並不是所有的事情他都能夠從容把握。
那個高個兒爬了上來,顯然他明白一些事情出了問題。老頭兒跟他用低的不能再低的聲音交流著,高個兒仔細聽老頭兒說著,時而點頭,時而搖頭,最後,在聽完老頭兒的敘述後,他沉思了一會兒,說了一句話便爬回自己的位置。而此時的老頭兒,已經沒有半點猶豫了:“常,我們不等了,現在就行動,你在前麵,然後是你,”他指了指我,很肯定他從那個高個兒那兒得到的不僅僅信心,我不禁回頭看了看那個胡子被泥漿染成了黃色的瘦高個兒,他的目光從容,那是一種包含著滄桑和淡定的目光,蘊含著一種強韌的力量,那種力量甚至連老頭兒都不曾擁有。
他是誰?一個遊擊隊的高層人物?不像。或者說是老頭兒的高參?那種像是神秘的魔法師般的高參?我不住在心裏問著。
“你們兩個。”老頭兒在示意我們開始行動的時候,又對著我們抬了抬手臂上的炸彈遙控器:“一定要記住你們自己說的話,我們是在一條船上的。”
常龍沒有理會老頭兒,他再次扒開草叢,指了指雨幕外的黑暗:“小飛,我們走中線,從16、15、14、13、11、19、22號堡間穿過去。”
我點點頭,這個線路可以盡量避開地雷,但是需要絕對的隱蔽行動,因為屆時,我們將不是處在哪個地堡的上方就是處在哪個地堡的下方,也就是說我們將從我們那些地堡裏的兄弟們的頭上或眼皮底下穿過。
“常龍,那西坡?”我擔心的是西坡,那裏的夜視觀瞄裝置和主堡上的探照燈此時應該都是指向我們身下的飛鷹穀和這裏的。
“我們隻能祈禱,”常龍自嘲地咧咧嘴,看了看西堡和西側的地堡群,又抬眼看了看天空:“但願跟往常一樣,他們的注意力不在這裏,但願雨下得再大一點兒。”
當然,我沒有祈禱,因為心裏沒有上帝或真主,所以我隻能寄望於人,但願常龍正確選擇了路線,但願我們成為無聲無息無影無蹤的幽靈,但願正龜縮在地堡裏的曾經的“我們的人”都變得魯鈍麻木。
然而,還是應該說老天有眼。雨在休息了一段時間後,如我們所願又大了起來,雨幕高垂,漸漸模糊了剛剛清晰不久的視線。那讓我多少受到了一些鼓舞。也許我們頭頂真有蒼天,而它真會保佑我們。而且,那些偶爾掃過來的散漫的探照燈光,似乎也透露出一些有利的信息,就如常龍所願,我們身處的這塊碉堡林立的地方,並不是關鍵所在,就像往常一樣,鷹堡的視線依然集中在飛鷹穀,理論上最脆弱的地方。
我跟著常龍爬出我們隱蔽的那塊雜生著草叢的岩石,與常龍相隔大約兩米,雨幕中,剛好能看到他的腳,我按照他的節奏控製著自己的動作,停止、行進、放慢動作、加快動作。身後,相隔兩三米就是老頭兒,他的目光粘在我身上,讓我感覺渾身不適。再往後麵是那個高個兒。然後是狙擊手,拉紮,默罕默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