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交易-第二十四章 交易（1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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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了多久，我被拋起，身體沉沉地墜在地上，我忍住腰部斷裂般地劇痛，高叫著：“不要殺我！不要殺我！”，同時掙紮著扭動著身子，試圖躲避周圍可能射來的密集子彈。想想也很可笑，那徒勞的動作有什麼意義？我那時一定就像一條從樹上掉下來的毛蟲，如果真的有人要殺我，隻需要一腳就行了。
過了一會兒，沒有槍聲，沒有子彈穿透我的身體，我激動的情緒總算稍稍平息了一些。我聽見有人在說話，好像是在問在哪裏找到的我，我又聽見那個姑娘的聲音。接著，光明重新蒞臨世界，我的頭套被摘去，與陽光一起闖進來的是艾克比的臉，他就貼在我麵前，像鑒別一張假鈔一樣看著我：“是他，是那個美國鬼子！”他笑了，露出一口白牙。
“艾克比！是我！美國人！朋友！”我長出了一口氣。我覺得我暫時不會被幹掉而後拋屍了。而且，我很有可能再見到常龍，我真想上去抱住艾克比親他一口。當然，我已無法支撐起自己的身體，緊張的情緒突然得到釋放後，我整個人像是被放了氣的氣球，無力地癱倒在地。
我終於如願以償地見到了常龍，還是在那間陰暗的地下室裏。不過，他已完全變了模樣，一身阿富汗人的短袍和長褲代替了他的那粘著血汙碎成布條形的軍裝，和我一樣，他穿上了涼鞋，圍上了阿富汗人的頭巾。我被帶進地下室裏時，第一眼幾乎沒有認出他來。
當時，他正盤腿坐在地上，和那個老頭兒一起在看鋪在地上的一張地圖，好像在商量著什麼。見到我，他愣了一下，而後“騰”地跳了起來。
“常龍！”我過去狠狠跟他擁抱了一下。而他的臉卻拉的老長老長。在那裏，我根本感覺不到老朋友久別重逢後的喜悅，隻有驚愕不解。
“怎麼回事兒？這是怎麼回事兒？”他的怒火突然在臉上點燃，並直燒向老頭兒。
“我也想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兒！”當然，老頭兒很無辜，他扳著同樣驚愕的麵孔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身後的艾克比。
“問他。”艾克比聳了聳肩膀，指了指我，露著一口白牙。
我知道我終是無法隱瞞一切，於是，在常龍和老頭兒的逼視下，我把事情的經過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
常龍徹底憤怒了，他一把把我推在地上，顫抖的手指指著我，半天才說出一句話來：“你他媽的混蛋！”，他胸口劇烈起伏著：“你…你知道你做了什麼？你他媽考慮過後果嗎？”
他的話也瞬間點燃了我的怒火，我跳起來，猛地揪住他：“你才他媽混蛋！你知道你在做什麼？”我用比他更高的嗓門咆哮著：“我們還是朋友嗎？還是兄弟嗎？你他媽從沒有把我們當作兄弟，你從來都不告訴我們你在做的事情，你從來都不信任我們，你有什麼了不起？特種兵？去他媽的特種兵！”我幾乎已經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我知道你是什麼意思，你接受他們的交易，目的是把我們送出去，你以為你很偉大，你是救世主！狗屁！我才不稀罕！我們是軍人，我們不要你那種憐憫！我們也不想對誰感恩！”
我的嗓子嘶啞了，我的血液在沸騰咆哮，它們似乎衝開了我阻滯的血管。空氣是清晰的，呼吸也暢通了，我有了一種自來到阿富汗後從來都沒有過的酣暢的感覺。不過，現在想來，我那時的情緒過於激動了，我應該能夠理解常龍把我們從絕境中解救出去的苦心，但我卻在我的怒火裏摻雜著其他的一些東西，不單單是對常龍，比如說在阿富汗那鬼地方積累下來的緊張和壓抑。但那時的我並沒有意識到那個，我隻是激動、亢奮，和常龍怒目而向，像兩頭頂在一起的公牛或者鬥雞。
當然，常龍先軟下來，或者說先控製住了情緒，他低低地說了一句：“你會把命丟在這兒的！”
“你也會的！”亢奮之餘，我覺得兩腿發軟，但我不決定退縮：“這是我們的事情，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情！”
他兩隻烏黑的大眼睛瞪著我，我不知道他為把我和書生送出去付出了什麼樣的籌碼，我不知道我的出現是不是攪亂了他的計劃，總之，那之後我就開始感覺到心虛，我等著他一拳揍在我身上或者一巴掌揚在我臉上，同時，我盤算著我應該如何反映，回擊，絕不退縮，絕不後悔選擇。
突然，常龍“撲哧”一聲笑了，可能是我反常的舉動和反常的神態讓他終於忍俊不得：“媽的，我說過，你他媽有時候就是浪漫得過了火，或者說幼稚得過了火！”他輕捶了我一拳，轉身對正被我們搞得目瞪口呆的老頭兒說：“恐怕計劃得變一變，帶上他吧，我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