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8章 長夜與惡夢
黃副將的案幾設在廟裏的東邊,這時候,她站了起來。
此刻,廟外的夕陽西沉,霞燒將盡。
夕照在她臉上移開了最後一抹殘紅之際,她不由得馬上綻放了歡喜的神色,朝西邊案幾的瞎子歌走過去。
瞎子歌把腿伸直,遠遠擱在案上,提起了椅子的前麵兩隻椅腳,右肩扛著他那支生死不離的鐵槍,正仰在椅背上悠然地假寐。
忽然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在他的耳畔響起,不由他驀然睜開眼睛,連忙收起兩腳,那椅子的兩腳也在此時“咚”一聲,擱回原地。
他的臉龐一下子就回到了案前,正與黃副將湊上來的臉龐相距不到半寸!
“什麼事?”他以為是探子的腳步聲,所以被驚醒了;不料,黃副將那張不施粉黛也嫣紅粉嫩的俏臉,更是把他嚇了一大跳。
“我要看看你睜開眼的樣子。”黃副將卻毫不忸怩地睜著杏眼盯過來。
“我,我……,這……,有什麼好看的?”瞎子歌看到一張風情萬種的俏臉湊近過來,猶如萬株桃花驟現在眼前,滿眼的粉紅,在麵前翩然飛舞。窘得他不知該如何是好。
黃副將湊近過來,同時也把她身上的體香也一並送了過來,讓嗅覺靈敏的瞎子歌嗅著了一道令人窒息、令人迷亂的蘭香,不由一下子霍地站起來,沉靜地瞪了黃副將一眼。
黃副將趁機抬頭看見了他雙眼神,晶瑩明澈而深情濕潤,像月夜下的一泓清潭,在月光下瀲灩浮光,盈盈欲流,讓人忍不住要以小手去護著它,掬著它,不忍它隨著黑夜悄然無聲地流走;又像一道遠遠的春潮洶湧撲來,把看的人都浸漫到眉睫上……,她看著看著,忘記了存在,忘記了呼吸,忘記了應該如何抽離這麼深情的凝視。
“我出去查一下他們的崗哨。”瞎子歌盯了她好一會兒,才轉身走出了廟外,順便把那一泓深情的春潮給帶走了,救下了黃副將一條苦命。
受不了,受不了這種隱忍有力的深情包圍,黃副將在那一泓眼光流逝之際,終如少女般嬌羞的垂下了頭。
她深深地換了一口新鮮空氣,目光仍然不舍地追隨著那一泓眼光而去,卻始終也不見瞎子歌回頭,不由得微微失落地輕歎了一聲。
晚上,用了晚膳後,黃副將躺在自己那塊板床上剔牙,準備安寢,她的對麵就是瞎子歌的板床。
不久,瞎子歌從廟外回來,也想躺下來休息。卻回頭瞥見對麵的黃副將,心中不由一怔。轉而站起來,環顧了一下廟裏情況,才對黃副將說:“男女共處一室不太好啊,副將你就睡在堂上,這裏的情況也交給你了,我且去裏間與廟祝共鋪。”
說完,逕自朝廟後廟祝的裏間走去。
黃副將不由啞然失笑:“咱沙場兒女的,今天不知明天事,哪顧得那麼多了?都和衣而睡,這有什麼可害羞的?”
然而,任背後黃副將怎麼取笑,瞎子歌依然踏著沉穩的步伐地邁進了裏間。
在門口處泛起酒渦回頭一笑,頓時讓黃副將剔著牙的草梗也為之一折!
進了裏間,瞎子歌對廟祝說出了一番來意,那廟祝也嗬嗬一笑,讓出半個床位給他。“這沒什麼的,難得將軍不嫌棄與草民共席,這是草民的榮幸啊!”
瞎子歌卻笑著說:“在下姓林,先祖從木,算下來,咱不是草民,也是一木民了。”
廟祝聽了,哈哈一笑。
兩人一下子相談融洽,半晌,廟祝沉吟說:“將軍來此討戰,何不為出戰而求上一支好簽?”
瞎子歌不由一陣啞然失笑,搖著頭笑說:“求簽這事兒,隻是一些年輕男女趨吉避凶求姻緣的玩意兒,不可妄斷戰事以誤國!”
廟祝也讚賞地點了點頭,又說:“那麼,將軍可以為自己求一支姻緣事業簽,看看唄。”
“嗬嗬……”瞎子歌一陣朗笑後,也心中一動。“好吧,咱就玩玩唄。”
於是,兩人重又來到了堂下,這時,黃副將不在對麵的板床上,不知哪裏去了。
瞎子歌便跪在神靈的蒲團前,廟祝把簽筒排好,交到他的手上,肅穆地說:“麵對神靈,不可玩褻,請將軍心誠,心誠則靈!”
瞎子歌也鄭重地點了點頭,接過了簽筒。
經過一會兒的誠心搖筒,忽然廟祝喊了一聲停,一支簽已經“咻”地在空中劃下一個優美的弧線,跌落在地上。
瞎子歌把它撿起來,遞到廟祝的手中。廟祝把簽拿到他的解簽桌前,按照簽號搬出簽文簿的簽文,給瞎子歌念了起來:
“淺水矮草有靈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