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曼兒盯著他眼角裏那串悲憤抑鬱的淚珠,感受到他那種遭到誤會而極度苦惱的心情,心裏也隱隱作痛。這對於一個愛兵如手足、用心良苦的人來說,是多麼的失望,多麼的沮喪呀。而他當時如果真的不顧他們的生死,隻顧著邀功請賞的話,那麼,羅龍他們還會看見今天的陽光嗎?
於是,她感激地說:“你是個顧全大局,考慮全麵,並且視兵如兄弟的將軍,我就以你為榮。我相信,他們以後也會慢慢理解這一點的。”
一番發自肺腑的話,說得唐英內心驚濤拍岸,激動萬分,兩眼炯炯地說:“戰爭的最終目的不是要殺多少敵軍,而是爭取和平,爭取減少傷亡讓他們知難而退。”
戰爭是為了和平,不是為了殺敵。這是多麼慈悲,多麼仁愛的宗旨呀!
呂曼兒點了點頭,很讚賞他的想法,便由衷地說:“上天都有好生之德,你這樣做也無非奉天而行,盡量少一些血肉橫飛的場麵出現,是你的心願,也是你善良的品性呀。”
呂曼兒試著這樣去解讀唐英,他猛然轉過頭來,紅著眼地望著她,半晌才幽幽地問:“你覺得我是這樣的人?”
呂曼兒看著那微紅的眼,微微驚訝他那悲天憫人柔情,肯定地點了點頭。
唐英又轉回去,輕歎著盯著遠方,微微地閉上眼,享受著清風的吹拂,他那不知名的苦悶因為有了這樣的解釋,他閉塞的心才逐漸地被理解之鑰開啟,情緒也緩緩沉澱了下來。甚至,他的內心還升起一股莫名的激動,因為,呂曼兒已經慢慢了解他了,起碼不對他那麼抗拒了。
呂曼兒見他不吱聲,目光也遊離到不遠處尚算幹爽搖曳的黃草,心裏突然浮現了幾匹馬兒的影子。“噢,看我給忘的,我還要去給馬兒喂食和洗刷呢。”
說完,轉身便匆匆地由廟角拐回前門,向探子營裏走去。
唐英閉著的眼忽然霍地打開,眼神中陡然精光四射,盯著呂曼兒漸遠的倩影,燃起了一縷愛在戰場的希冀。
“呂曼兒,你真是越來越可愛了!”他輕歎著,嘴角上掛上幸福的微笑。
正當呂曼兒快要來到探子營,在營帳轉角處,她被一個背後倒掛著十二支短槍的軍士嚇了一跳。
“沒事兒,你幹嘛在這裏嚇人了?”她見是瞎子歌,心裏不知是好氣還是好笑。
瞎子歌則噙著微笑,輕輕地把身體橫向挪開,呂曼兒即時看到他身後一臉失落的羅龍。
“你們都怎麼了?不用去站崗換哨嗎?”她不由一怔,怎麼他們兩人都在了?
羅龍一見她,頓時訕笑著摸著後腦勺走過去,說:“曼兒,俺昨晚想了一晚了,俺不呆牌刀營了,俺決定來探子營幫你的忙。”
呂曼兒一聽,不由得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向馬欄繼續走去。心裏在歎道,他還沒有意識到自己錯在哪裏呀,還敢說想了一晚?
“輪到你了。”羅龍看見呂曼兒還是不理他,連忙暗推了一下瞎子歌。
瞎子歌便微微一笑,踉蹌了兩步,追上了呂曼兒。呂曼兒也被他嚇了回過頭去,大聲叱喝了羅龍,“你幹嘛推他了?”
“呃,不是的,他其實是很有誠意的。剛才他找我聊的時候,我就覺得他決定不再衝動了,但他還擔心管不好自己,所以才想到探子營來,由你來把他像馬兒般管他。”
瞎子歌也連忙向她絮絮叨叨地替羅龍說了一大堆的好話。呂曼兒這才恍然他們怎麼一大早就走在一起了,原來是要瞎子歌來替他求情。
她眨了一下眼,腦海裏又飄過一個個往日類似這樣的片段,羅龍每次在她生氣的時候,都會請瞎子歌替他說情的。
“那你吃不吃草啊?”她側著頭,望著瞎子歌身後的羅龍忽然這樣問。
羅龍頓時嚇了一跳,不知該怎麼回答,忽而瞎子歌轉過頭去,假咳了一下,他連忙點頭笑說:“吃,吃,隻要是曼兒給的,什麼都吃。”
呂曼兒一臉的認真,“還要被我騎著跑的喲。”
“沒問題,跑多遠都沒問題。”羅龍繼續答應著她,瞎子歌跟他約好了,要是他一假咳,他就什麼都要先答應下來。
“少貧嘴了,自己的事自己理,自己的性情自己管,什麼時候吃什麼時候喝都管得了,還管不了衝動嗎?”不料,呂曼兒卻沒有答應他,也沒有原諒他。
她說完,逕自去把昨晚探子營換下的幾匹馬,牽了兩匹到山邊去吃草。
瞎子歌無可奈何地回身衝羅龍一攤手。
羅龍走過來,卻大惑不解,“哎,這次,她連你也不賞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