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家老爺子肯定有後手。現在,來了。
所以說,最根本的手段,就是徹底除掉奚家。這才是真正地以絕後患,永遠不用再考慮奚家這個隱形炸彈。
顧承宣看著樸小菱,話在心裏走了一圈,還是沒有說出來。現在說這些,對她來說有點殘忍了,她對奚家的痛苦記憶有多深,絕對不是別人能想象的出來。自己再理解,也沒辦法感同身受。
從頭到尾,她都不是多強勢的人,能孤身一人呆在奚家,這已經要耗盡她所有的勇氣了。
現在不要再用這些事情去讓她煩心了,不管什麼狀況,總有自己在前邊頂著,總會解決掉的。
隻是這一次,再也不會讓她孤身犯險了。
顧承宣安撫了幾句,但是都沒有太大的作用,樸小菱的精神緊張了起來,就很難去放鬆。她是很容易惦記事情的性格,發生了什麼事情,就會往心裏去,然後久久不能釋懷。
奚家來的電話,是說會在一周後召開董事會。樸小菱就提前開始緊張,滿腦子都在猜想。到時候會遇到什麼事情?會不會被為難?都有誰參加這個會議?會議上會說些什麼呢?K國際是有什麼其他的變動和安排?
還有其他自己想不到的問題,一定還有很多很多!這部分是最難捱的!因為自己不懂,不了解,就會有各種無盡的幻想,然後覺得眼前是一個黑暗的深淵,隻能往前走,隻能往下掉。
顧承宣跟她解釋了很多次:“股東大會是定期召開的,並不一定是要做什麼。“
樸小菱還是不安心:“但是……”
顧承宣把她的話題截斷,自己說道:“沒什麼但是可是了,你現在就好好睡覺,OK?你已經焦慮了好幾天了!”
確實是好幾天了,從接到那個電話開始,到現在已經有三天的時間了。樸小菱一直處於不安的狀態之中,連晚上陪念念玩耍都不能安心。
念念都看出來了,仰著小腦袋問道:“媽媽,你怎麼了呀?”
當然不能回答念念,這是大人之間的事情,沒必要讓念念知道。他應該過最純真的童年,不用沾染一絲一毫的陰霾。更何況,現在的境況,多多少少都和念念是有些關係的。
因為他最開始的那一砸,才會發展到現在這樣的局麵。也不能說是不好,畢竟自己到手了那麼一大筆的股份,還從奚家拿到了三家公司。隻是有了牽連,那樸小菱就更想避開了。
不能把念念給牽扯進來。無論如何不能,哪怕隻是單方麵的,也不要讓念念知道這些事情。一丁點都不可以!
等著開董事會的時候,顧承宣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但她出去兜風。
春天總是來得很快,不過幾天的功夫,就像是在大地上擴散開了。冬季的淩冽和蕭瑟越發淡,隻留一個寒冷的尾巴,在空氣之中都顯露出春天的溫和出來。
車子在路上飛馳,走到一半的時候,顧承宣突然來了興致,問道:“你後來有沒有去過憶音?”
樸小菱被他問得一愣:“憶音?”
顧承宣:“憶音唱片。現在公司籌建已經完備了。上次你去看的時候,還是個空架子?”
樸小菱想了想:“是啊!後來就沒有去過。今天去看看?”
顧承宣點頭,莫森跟司機改了路線方向,順便通知了憶音唱片那邊準備,說是boss要視察工作。
樸小菱沒來得及阻止,隻好跟顧承宣說道:“不用這麼大張旗鼓的吧?我們就是去看看,打發時間而已。“
顧承宣也沒吩咐莫森,這都是莫森自己安排的,但是不得不說,莫森做事還是很符合顧承宣的想法的。他深知顧承宣的意思,知道他的做事風格,可以直接作出判斷。
顧承宣在她頭上揉了一把,說道:“第一次見麵,當然要正式一點。”
“什麼第一次?”
樸小菱先反問了一句,然後才想到,這是說自己第一次在憶音唱片之中露臉。也隻能是說自己了,他們幾個人在憶音那邊肯定都已經很熟悉很熟悉了。也隻有自己,第一次去的時候,那邊還是個空殼,後來就再也沒去過。
樸小菱改口道:“也沒這個必要吧?”
顧承宣的態度很明確,當然是有這個必要的!
“你難道不當自己是老板?”
樸小菱笑了起來:“我哪裏是老板!老板是你啊!“
顧承宣:“我是大boss,你是小boss。”
他話都說到這裏,那也不好再拒絕。反正已經安排下去了,這些事情都有莫森他們操持,自己就跟著顧承宣過去,要見麵就見麵,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吧。
顧承宣其實也沒有很複雜的想法,隻是他內心已經把樸小菱當做是自己的人,跟自己是一體的。那自己的東西,肯定就也是她的東西。公司見自己是見了boss,那見到樸小菱,要以同樣的態度去對待。
甚至來說,樸小菱要受到更高的尊重。這也是他寵愛樸小菱的一種方式,是自己對樸小菱的縱容。
顧承宣這個人的浪漫細胞大概都點偏了,和平常其他人的表現方式差了十萬八千裏。但說來也奇怪,他這種表達方式,卻總是能戳中樸小菱的心尖,是樸小菱很喜歡的一種方式。
也難怪他們兩個人能在一起,彼此動心,要糾纏在一起生生世世。
車調了頭,往憶音唱片的方向去。開出去一段距離,顧承宣突然想起來,說道:“忘記告訴你了,現在季雁芸在公司裏。”
“誒?雁姐姐?”
顧承宣點點頭:“她簽了和憶音唱片的合約,和羽嘉言兩個人都在公司。”
還有羽嘉言啊……
樸小菱一時之間滋味難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她是不太願意見羽嘉言的,以至於最近和雁姐姐的聯絡都變得少了。之前自己在奚家的時候,和她聯絡過幾次,但都是講正經事。
閑聊的話,已經很久沒有過了。
好像在辦理公事之外,兩個人已經完全陌生了,沒有其他可以說的。但事實上,情分還是在的呀!自己在奚家的時候,她也真正擔心自己,並不是裝出來的。
好久沒有見雁姐姐了,今天偶然的,就要見到了。
顧承宣問道:“怎麼?不想見季雁芸?”
樸小菱忙擺擺手否認道:“怎麼會呢!我也很久沒有見過雁姐姐了,最後一次聯絡,還是我從奚家回來之後,跟她報了一個平安。”
顧承宣:“她最近也很忙,憶音想推一個活動出來,她和羽嘉言是總策劃。”
樸小菱頓了一下,說話的口氣就有點猶豫:“那羽嘉言現在也在公司裏?”
顧承宣點頭。
樸小菱很誠實地說道:“這個人我是真不想見。“
顧承宣隨口說道:“那讓他走開就好了。”
這口氣實在是太霸道了,自己不想見的人,隨隨便便就能被他攆走,實在是……太微妙了。換做其他人也就罷了,一個員工,那肯定是要聽boss的話的。但關鍵問題在於,這個人是羽嘉言。
要知道,羽嘉言以前大大小小也算是個集團的總裁,雖然最後落敗了,但是他曾經掌管過羽家,是羽家的家主。他看起來溫和溫雅,但其實骨子裏也是要強的人,不甘心居於人下。所以他才會有那些違背倫理綱常的舉措。是因為他有野心,想站得更好,想在萬人之上!
但到了現在,被人如此呼來喝去,想必他的日子不會好過的。
人生際遇啊,真是說不準。四年之前,誰能想到,羽嘉言現在會來給顧承宣打工?他們兩個人水火不容的,誰都不能容忍對方,不許對方踩在自己頭上。到了這個時候,真是滄海桑田,什麼都變了。
樸小菱歎口氣:“唉,人生這種東西啊,可真是夠稀罕的。”
顧承宣一時間沒明白“稀罕”這是個什麼詞語,琢磨了一下,覺得這丫頭感慨的內容實在是好笑。
樸小菱感慨完,又說道:“算了,不用避來避去的了。你不是說憶音唱片裏,我也是boss嗎?boss還能少去公司裏?總不能每次我去,他都要避開吧。這多影響工作。”
顧承宣揉了揉她的頭發,獎勵性質的,誇讚道:“你能想明白最好。”
樸小菱立刻瞪他:“什麼讓他走開,你是隨口說說的吧?就等著我自己開口給拒絕了!好人你也做了,事情也沒辦!”
顧承宣無奈苦笑:“你想太多了!”
樸小菱哼哼著轉頭,嘴裏還碎碎念著:“我告訴你哦!我可不是看在你的麵子上才這麼說的,我隻是想著,如果他被攆來攆去的,那雁姐姐肯定會不開心。我不想讓雁姐姐傷心而已!”
顧承宣點頭:“是是是,你說什麼都是!”
過了一會兒,顧承宣又說道:“不過現在如果讓他走來走去的,確實會影響工作。”
樸小菱正托著腮幫子看窗外的風景,聞言回頭,反問道:“他的工作很重要嗎?不對,之前說過,是音樂總監,應該是挺重要的。那是任務比較重?”
顧承宣跟她解釋:“任務是重。我現在想聯合幾家公司,做一場比賽,具體的流程,細節這些都要羽嘉言來負責。他以前在羽笙文化做過很多次,有經驗的。”
一場比賽,大到活動宗旨、文化內涵,小到場務的工作內容,燈光分布,服裝安排,這些都是需要在計劃書中標明的。樸小菱以前見識過一次,才震驚地發現,一場看起來平平無奇的比賽,居然有那麼多的幕後工作者。
羽嘉言在這方麵確實很有經驗,並且很有想法。他是為音樂而生的人,但同時,能像他這樣做到把音樂和商業結合起來的人,也是很少見的。偏偏他就是有這方麵的天賦。
其他的事情不說,羽笙文化是在他手中達到一個巔峰時期的。那個時候的羽笙文化,推出的專輯都會大火,舉辦的活動都會是空前盛世。從來沒有失敗過。
可能是出於對音樂的熱愛,他想把自己喜愛的音樂推廣出去,所以在商業上就格外賣力。經商他有沒有天賦,這個不清楚,但他很努力,並且也確實取得了成功。
如果不是後來走錯了路……或許顧承宣也沒那麼快就把羽家給吞並了。
說來說去,他對待音樂的態度太偏激了。為了自己的音樂理想,什麼都肯做,也什麼都做了。
現在屈居人下,給顧承宣打工,也是因為這個原因。他是榜上了雁姐姐,但是和雁姐姐在一起,也隻是保證了生活質量而已。雁姐姐不會虧欠他的吃穿,可以給他最優渥的生活,但是,雁姐姐實現不了他的理想。
他和雁姐姐在一起這麼長時間之後,也隻是在小提琴界露了個臉。他給雁姐姐寫了幾首曲子,雁姐姐推了新的片子,也在巡演上演奏了,這隻是向小提琴愛好者表明,羽嘉言回來了。
最開始的時候,會有人歡喜,會有人興奮。媒體也跟著報道,那麼多的讚美之聲,都躍然於公眾麵前。但是之後呢?
之後就什麼都沒有了、
雁姐姐隻能帶他到這裏,往下,是很難走的。畢竟雁姐姐的工作性質特殊,她不是藝人,不需要長期活躍在公眾的麵前。她隻是定期出來活動一下,開一場演奏會,推一張片子,再也沒有其他活動了。
羽嘉言的理想,並不是成為這樣一個小提琴演奏者的專屬作曲。他想站在人前,想站在這個世界的頂端,想被所有人都注視。
然後,他就可以宣布自己的音樂,讓所有人都知道,他羽嘉言的音樂,是完美的。
所以在雁姐姐之外,他還需要另外一個助力,讓自己回到以前的位置上。
所以他答應來給顧承宣打工。這其實在潛意識裏已經承認了,憶音唱片雖然剛起步,但將來會有翻天覆地的作為。也算是變相地承認,顧承宣有經商的能力,跟著他,自己才會有出頭的機會。
真是讓人唏噓啊……
樸小菱歎口氣:“所以我現在才討厭羽嘉言,不想雁姐姐和他在一起。他的功利性和目的性太強了,根本不是真心和雁姐姐在一起的。“
顧承宣勸道:“季雁芸自己也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