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聊開了,護工姑娘倒是放鬆下來,也沒剛剛那麼拘謹了。聽樸小菱這麼說,她還笑著接了上去:“這倒是少見了。很多女人都盼著能和奚公子有點瓜葛,最好是男女之情上的。哪怕是排隊隻得那一次,女人們也都是願意的。”
樸小菱撇嘴,看著床上的奚銳利:“他有什麼好的!?痞子氣十足,性格又壞,自私自利,還有……”
護工姑娘:“誒!?為什麼小姐你說的,和大家說的都不一樣呢!奚公子可是女人最想交往的男人世界排行榜第一位呢!”
“那都是假象。在滿足他自己的欲望之外,他有可能會對你很好。但是實際上,他就隻想著他自己,隻愛著他自己。死心吧,這種男人根本不會考慮你願意不願意的,他自私得很呢!”
比如當初,他為了發泄自己的情緒,居然敢對自己下手。明知道自己害怕坐快車,他還是要把車開得飛出去一樣。還用那種鐵環弄傷自己的手臂。
口口聲聲說著愛,這就是愛嗎?
樸小菱才不相信呢!她現在對這個男人,隻有厭惡!看都不想多看一眼!
她把目光從奚銳利身上挪開,突然感覺視線中好像是有東西晃了一下。樸小菱回頭問護工姑娘:“剛剛奚銳利……是動了嗎?”
護工姑娘聞言,也轉過頭去看,一臉茫然:“沒有吧。”
樸小菱將信將疑地看了半天,奚銳利確實沒有再動,一直躺在那裏。
難道是自己多心了?居然都到了出現幻覺的地步了嗎?
樸小菱自嘲地搖搖頭,有點無奈。自己現在是草木皆兵,這奚家的一動一靜,都能嚇到自己了。不管表麵上有多鎮定,但內心之中,樸小菱知道,自己是很恐懼的。
護工小姐卻沒察覺到樸小菱的情緒,還試圖再繼續找一個新的話題,想了半天,順著剛剛問道:“那您現在和孩子分開了,是爸爸在照顧他嗎?”
提到念念,樸小菱的表情都變得柔和起來,笑意也更溫暖了。她有點無奈地說道:“有阿姨專門照顧他。爸爸……男人照顧孩子會是一場災難,等你結婚之後就會明白的。”
護工姑娘笑起來:“可是您的口氣,一點都不像是生氣呢!”
“不生氣啊!父母各有各的職責吧,他爸爸不太會喂他吃飯,也不會給他穿衣服,但是很願意陪他玩兒的。不管什麼遊戲,也不管再忙,爸爸都會耐心地陪他的。”
護工姑娘由衷地感慨:“聽起來是很棒的男人啊!”
樸小菱笑得眉眼彎彎,滿心愉悅,倒也不掩飾自己的情緒:“是啊,他是這世界上最好的男人。”
護工剛想開口接話,床邊的儀器突然開始尖叫,發出刺耳的聲音。最初的時候,樸小菱和護工都是很茫然的,過了好幾秒鍾,護工才反應過來,跟著那些機器叫了起來。
“這是……這是醒了!!醒了!”
樸小菱看過去,正對上奚銳利那一雙目光,那之中的陰冷之氣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樸小菱是被那個眼神給嚇到了。
她抱著手機,緊張地跟顧承宣說道:“我覺得不太好。他睜開眼看我的時候,那個目光,像是,像是要吃掉我了。顧承宣,我覺得他不會放過我的。”
其實樸小菱講得囫圇吞棗,語無倫次,很多細節都沒有說出來,連順序都是顛三倒四的。顧承宣隻能大概推測出來一個大致的輪廓,隻知道是樸小菱和奚銳利的護工聊天,說了些讓奚銳利不高興的話,他才醒來的。
再多的事情,顧承宣也不知道。
但是現在也不是追究的時候,一來是問了也沒用,樸小菱這種狀態,是不會給出完整清晰的回應的。另一方麵,顧承宣也不想在這種情況下,再給樸小菱施加壓力了。
她不在自己身邊……她一個人留在奚家,現在是多恐懼呢?
稍微想一想,顧承宣就後悔,為什麼要把她留在奚家呢!?當初怎麼就順著她的心思了,由著她這麼胡來了呢?她明明不是個多膽大的人,明明是小兔子那樣,遇到這樣的事情,她是很恐懼的。
但是自己卻不在她身邊!
顧承宣的煎熬,一點都不比樸小菱要少!
但是不能暴露,現在她全心全意地依賴著自己,自己先穩住心神,才能給她力量的。
顧承宣盡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平和淡定,但是語速稍微放快了一些,他說道:“現在把房子的門窗都鎖好,莫森給你留的那個人在嗎?”
樸小菱點點頭,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是在通電話,隻是點頭的,顧承宣是看不到的。
顧承宣又追問了一句:“他在嗎?”
樸小菱這才醒過來,急忙開口道:“在的,他在的。”
顧承宣才稍微放鬆了一些,應道:“那就好。在我到之前,他會保護你的,放心,沒關係的。”
樸小菱問道:“你什麼時候能到?”
顧承宣:“我已經出發了,很快。你現在住的那套房子,莫森全部都整改過,門窗很結實,一時半會他們是進不來的。再者說,奚家不一定會有什麼行動。你不用緊張。”
樸小菱也知道顧承宣是在安慰她,但是情緒這種的東西,一旦有了一個出口,就再也控製不住了。在奚家人的麵前,她能保持淡然,看起來毫無異常。但是麵對著顧承宣,她所有的堅強都破碎了,那些軟弱的本能都爆發出來。
瞬間就收不住了。
不管他怎麼說,樸小菱也做不到不恐懼,她壓製不住自己的情緒,根本沒辦法平靜下來。
顧承宣說道:“沒關係,我陪你說話。”
這真是太好了!樸小菱可不想自己一個人去熬過這段時間,那真是一個漆黑寂靜的深淵,隻是想想就覺得恐怖。樸小菱迫不及待地點頭:“你快和我說說話。”
兩個人聊了一會兒,視線之中突然變得一片漆黑,小樓裏的燈光全都滅了,光亮隻剩窗外的一片清涼月光。這太突然了,樸小菱冷不丁被嚇出了一身冷汗,連頭皮都開始發麻。
停電!?這種時候突然停電,難道是有什麼變故!?
樸小菱的神思遊蕩了那麼一瞬間,後背的冷汗還沒落下,她突然意識到……
電話中沒有聲音了!!!
這才是最恐怖的事情!!!
樸小菱著急地叫了起來:“顧承宣!?你還在聽嗎?顧承宣?!!!”
沒有回應!
樸小菱拿起手機看了一眼,通話已經切斷了。她又撥顧承宣的電話,但是顯示號碼受限。手機一點訊號都沒有,隻能緊急呼叫。
樸小菱慌得要命,忙把莫森留下來的那個人叫來,要他的手機來看。一樣的,他的手機也沒有訊號,根本撥不出去。
奚家的人,果然開始有動作了。
阿九開了應急燈,交道樸小菱手上,問道:“小姐身上有匕首嗎?”
樸小菱點點頭,手忙腳亂地把匕首給掏出來。
阿九說道:“不會用刀的話,就不要帶。不然這會成為對方攻擊你的武器。拿著應急燈,有人來的話,照射他的眼睛。”
阿九把應急燈的幾個開關都告訴樸小菱,然後帶著她上樓,找到最深處的一個房間,讓她呆在裏邊,把門鎖好。
樸小菱內心惶恐不安,不敢自己獨處。
阿九在門外說道:“門上還有一個隱藏的鎖,你把開關放下。”
樸小菱按照他說的,找到一個按鈕,照著步驟設置好。
阿九的聲音隔著門傳來:“然後你現在把門後的那張毯子,放到三步外的地方。”
樸小菱問道:“這到底是做什麼!?”
阿九的聲音帶著一點笑意,很溫暖,柔柔的:“當初莫森先生設置的安保係統。小姐放心,沒有人能跨過這道門——毯子放好了嗎?你現在到裏間,把門關上。耐心等顧少到來就可以了。”
樸小菱察覺出不對的地方,忙叫道:“那你呢!?”
阿九頓了一下,說道:“我要守住下邊的門。”
樸小菱的心跟著跳了一下。他孤身一人,要去麵對奚家。他勢單力薄,要拿自己的身體去做防護盾……
當時是自己說沒關係,不用那麼多人。是自己堅持隻要這一個人,所以才會讓他變得沒有幫手。是自己……害他孤身涉險,去麵對那麼嚴峻的現實。
樸小菱來不及去拉扯那條厚重的毯子,撲到門前,卻怎麼也打不開那扇門。阿九從外邊鎖住那扇門,也鎖上了他自己自我保護的可能性。
樸小菱著急地大喊:“你回來啊!這扇門要是那麼厲害,你也進來啊!”
沒有回應。
樸小菱又叫了很久,但是外邊一點聲音都咩有,安安靜靜的,隻有自己拍打門的聲音,顯得聒噪又粗魯。
樸小菱知道,阿九已經走了。他去做他說的事情,他要守在樓下的門前,把絕大多數奚家的人給擋在外邊。
樸小菱渾身的冷汗終於落了,內心變得一片冰涼,還有死寂。
為什麼自己總是給別人帶來傷害呢?為什麼,自己總是害身邊的人受苦!?
樸小菱不是莽撞的人,她常常有惻隱之心,但同時,她也有堅韌的精神。這是什麼時刻,自己該做些什麼,不能做些什麼,她是很清楚的。
即使心痛,但總不能辜負了阿九的情誼。不能白白浪費了他給自己爭取來的機會,不能讓他的付出都付之東流,到最後什麼都不剩下。
說是狠心也好,說是絕情也罷了。但現在,她必須要堅持下去。
樸小菱咬著牙關,把心中的悲憤和嘶吼都忍了下去,努力去拖那一張沉重的毯子。毯子像是有什麼機關,比一般的地毯都要沉,落地就砸出很大的動靜。
樸小菱按照阿九說的,把毯子放好了位置。她進到裏間,把門反鎖上之後,緊緊攥著應急燈,眼睛一直盯著那扇門。這個時候,她才發現自己已經是淚流滿麵了。
樸小菱抬手在臉上抹了一把,定了定心神,把應急燈也關了。應急燈的電量儲備也不是永久的,耗完了就成了沒用的廢物。這是自己現在能擁有的唯一的物品,要省著用。
燈光驟然熄滅,黑暗降臨,樸小菱的心也跟著沉了下來。
光才是給人希望的東西,沒有光,世界藏滿了妖怪,都在自己身邊,一隻又一隻,咆哮猖狂。樸小菱把頭埋到膝蓋中間的,捂著自己的耳朵,想把現實世界隔絕開。
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中間她試過很多次,電話還是沒有訊號。奚銳利平時就偏愛研究這些高科技的電子產品,他手上總是有些稀奇古怪的東西。手機訊號大概是被他的東西給屏蔽了,連緊急呼叫都撥不出去。
手機完全成了擺設,根本聯絡不上顧承宣。
樓下一直有些吵雜的聲響,悶悶的,像是什麼人摔倒在地上。還有東西被打翻摔落的撞擊聲,樸小菱知道,這是阿九在和他們近身戰。
想到阿九,樸小菱的心都要揪到一起了。但事實已定,改變不了,樸小菱除了躲在這裏,什麼都做不到。她什麼都不能做。
那個聲音越來越近,從樓下上來,已經到了二樓。聲響在二樓的小客廳停留了很長時間,樸小菱能聽出來,也能想出來,外邊的情況越來越激烈了。
直到一陣死一般的寂靜,聲音突然都消失了。
樸小菱的心也跟著提到了嗓子眼,連唾沫都不敢咽一下,緊張得頭皮都開始發疼。
怎麼沒有聲音了?外邊是什麼樣子?是誰占了上風嗎?阿九擋住了所有人,把他們都攔在了外邊?還是……
樸小菱根本不敢往下想。
她試圖找些蒼白無力的語言去寬慰自己的時候,外邊的腳步聲突然又出現了。這次,是很多人的腳步聲摻雜在一起,麼有任何阻礙,直接衝著這間房來了。
如此順當,一點凝滯都沒有,那是沒有阿九擋著他們了。阿九他……
巨大的悲痛瞬間攫取了她的心髒,扼住了她的喉嚨。
樸小菱為自己即將麵對的局麵而感到恐懼,更心疼阿九。但沒有時間給她傷春悲秋了,眼下,那些人就要破門而入了!
他們的腳步聲,已經在門前停下來了!!!
門外有悉悉碎碎的說話聲,說了什麼,隔著兩扇門,聽不太清楚。但是樸小菱能想象得出來,他們一定是在商量,要怎麼打開外邊那扇門!
樸小菱一隻手攥著手機,握得越來越緊,捏得自己的手指生生發疼。但是還是沒有訊號,聯絡不上顧承宣!現在隻有自己了,沒有其他人來幫自己!
不能坐以待斃!這不是我樸小菱的風格!我不能坐在這裏等著顧承宣來救我,這是下下策!難道我自己不能逃嗎!?當初我連顧家老宅都能逃得出來,區區一個奚家,沒有專門的安保係統,沒有訓練有素的保鏢,還能困得住我!?
時間是匆忙了一些,但總不會是沒有辦法的!
樸小菱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穩住心神,頭腦就飛速地運轉。要怎麼辦……怎麼辦才好……
對了!!有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
樸小菱迅速站起來,把這間房大致搜所了一遍,找到一箱備用的純淨水。這是奚家的習慣,每個房間都會放一小箱瓶裝的水,一備有客人來住,不時之需。有人定期來更換,保證最新鮮的日期。
這座獨立小樓以前可能是沒有的,自從樸小菱住進來之後,下人來搬了很多的純淨水,每個房間都放上了。後來他們來檢查更換,被樸小菱拒絕了。反正也用不上,換來換去的,下邊的人麻煩,自己也覺得他們在這裏晃來晃去的礙眼。
後來小樓歸樸小菱所有了,那些下人更是沒有進來過。不過那些水也就放在每個房間是儲物櫃裏,沒有收走。
樸小菱借著月光看了一眼,還在保質期內,還可以喝。
樸小菱把水都拿出來,放在床上,箱子隨手扔了。
她還搜尋出來一大包茶葉,一塊放在床上。然後她把床單揭起來,把中間的水和茶葉裹了起來,係成一個包袱狀,背到身後。
這都是很簡單的技巧,以前她帶著念念流浪的時候,經常會這樣做。幾瓶水也沒有多沉,跟她以前做過的體力活來比,實在是小巫見大巫,算不得什麼的。
唯一麻煩的就是,這是二樓,要走窗戶逃出去的話,有點困難。
樸小菱趴在窗戶上往下看了一眼,這距離還是有點高的……要是直接跳……說不定會傷到哪裏。
但是身後的門已經開始有動靜了,那些人試著拿了備用鑰匙去開,沒成功之後,現在已經準備撞門了!
現在還不知道他們要找自己做什麼。但是一定不會是什麼好事的。奚銳利剛剛醒過來,奚家有了主心骨,那自己的作用,其實就不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