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7章 全心依賴(1 / 3)

樸小菱完全沒想到奚銳利會醒得這麼早。她已經做好長期戰鬥的準備了,哪怕是三年五年,甚至十年,她都有心理準備。畢竟植物人哪裏是那麼容易就好起來的?

她唯獨沒有短期的心裏準備,很多事情都還沒有想出個答案,也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但現在必須該麵對了。

自己和奚家的合約上寫明了,要負責奚銳利的康複。最開始樸小菱寫的是“蘇醒”,後來為了那百分之四十的股份,她做了讓步,在奚家老爺子的要求下,把“蘇醒”改成了“康複”。這一下,條件就更苛刻了、

如果隻是“蘇醒”的話,現在奚銳利已經醒了,那自己既可以走開了,回到自己的家中。但是“康複”的話,樸小菱的日子就有可能會變得很艱難。

誰知道奚銳利這一次醒過來會是什麼樣子呢?

看他剛剛的狀態,是有意識了,但是卻根本動也不動,隻有眼珠子稍微轉了那麼幾下,情況看起來不妙。最壞的可能,他現在大腦已經蘇醒了,但是身體還沒有好,那按照合約上的“康複”,樸小菱還是不能離開。

但同時,奚銳利現在有意識了,他可以做出主動的思考,也可以下指令,那就意味著……

K國際會回到他們奚家的掌握之中。百分之四十的股份,在奚銳利沒有醒過來的時候,是占絕對支配權力的。但是奚銳利醒了,那K國際就沒有自己說話的份了。

甚至於,以奚銳利的機敏和狡詐,不但自己在K國際拿不到話語權了,他可能還會用自己手中的權力,給自己挖坑。他有可能會一點點把這些股份給奪回去,直到自己兩手空空,什麼都沒有。

樸小菱暗自懊惱。自己之前怎麼動作那麼緩慢,沒有在他醒過來之前先采取一些措施呢!?最起碼要先打入K國際高層,這樣以後有什麼變故,自己也能提前知道,好有個應對措施。

但現在,自己隻是拿到了sugar這一個公司,簽了一份K國際和憶音唱片的合作協議。這才隻是一個外圍的開始,根本不算什麼的。

樸小菱想得頭都要大了,心底也跟著憋悶起來。這真是自己最大的錯誤啊!沒有把握住時機,失去了最好的機會,以後就再也找不回來了!

管家看她半天沒有動作,也沒出聲,叫了一聲:“你還需要什麼!?”

樸小菱的思緒被拉了回來,她無奈呼出一口氣,低頭在奚銳利的臉上拍了拍,並不算多柔和,甚至帶了一些不耐煩,說道:“喂!睜開眼,別睡了。”

奚銳利沒有反應。

樸小菱又拍了兩下,甚至還拽了拽他的頭發:“睡那麼久了,你還要睡啊?”

奚銳利的眼睛還是閉著,那一張消瘦凹陷的臉越發顯得陰沉。但他的手卻在床上輕輕挪動了一下,樸小菱沒察覺,按在床沿的手突然被一根指頭給勾住。

樸小菱嚇了一跳,被蛇咬到了一樣,猛然甩開他。之後才發現,那是奚銳利的一根食指,動作還不靈敏,但確實勾了下自己的小指。

樸小菱氣急敗壞地吼道:“你還是躺著別動了!永遠都不要醒過來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奚銳利躺在那裏,嘴角輕輕揚了一下,心情很好的樣子。樸小菱還想著是自己看錯了,但回頭看一眼奚家老爺子和管家的表情,以及在場眾人的反應,樸小菱才確定,自己沒看錯。

奚銳利確實笑了一下。揶揄,頑劣。帶著調戲之後的輕鬆愉快,對於樸小菱被他嚇到這件事,感覺很不錯。

這個王八蛋……

樸小菱氣得胸口疼,回頭怒步走出去,邊走邊說:“看到了吧!?我叫過他了,他也醒了!剩下的你們自己看著辦!!!”

樸小菱氣衝衝地回到獨立小樓,再也不管主樓那邊是個什麼情況。blue有沒有來,奚銳利還能不能睜開眼睛,這些都不重要。她首先要做的,是給顧承宣打電話。

撥號的時候,她的手一直是在顫抖的,好幾次都按錯了號碼,刪了幾次才把一個電話撥出去。

她從主樓出來的時候,看起來是生氣發怒的,但那也隻是表象。是用來掩飾,自己內心的恐懼。她此刻感到害怕,但是不能讓奚家的人看出來,不能讓他們發現自己的動搖。

關起門如何,那是自己的事情。對外,尤其是對奚家人,自己一定要是堅不可摧的。自己沒有破綻,沒有任何事情可以攻擊自己。

而自己弱勢的那一麵,隻能留給顧承宣看。

顧承宣很快就接通電話了,聲音帶著低沉的暗啞,是樸小菱最懷念的聲音。

那邊顧承宣還沒來得及出聲,樸小菱直接搶白說道:“奚銳利醒了!怎麼辦?接下來我該怎麼辦!?”

顧承宣也被驚到了,本能地反問道:“這麼快!?”

樸小菱兩隻手捧著手機,身體還有點顫栗,這是強行忍耐之後的反噬,這些恐懼的生理就變得更加明顯,在這個時刻表現出來。

顧承宣也察覺到她的不安,忙出聲安慰道:“不用緊張,我現在派人去接你。你就呆在房間裏不要走動,我們先回家,以後的事情再說。”

樸小菱迫切地點頭:“你快一點來!”

顧承宣應道:“莫森已經在備車了,現在就能出發。你不用怕。”

聽著顧承宣的聲音,樸小菱才漸漸安定下來。顧承宣永遠是她最大的避風港,不管有什麼事情,他會保護自己,會完美地解決掉任何問題。

所以交給他,沒有問題的。會好的。

樸小菱三言兩語講了之前的經曆,這次是太慌張了,倒也不像平時那樣,碎碎念著把所有的小細節都講出來,隻是說了大概。

當時樸小菱從奚家老爺子那裏出來,答應了他們要去看奚銳利,就直接到了主樓。奚銳利還是躺在那裏沒直覺的。值班的人不是Bess,是另外一個小女生,也是很溫和的人。樸小菱就坐下來和她聊天。

其他人都不會像Bess那樣自來熟,最起碼樸小菱如今身份尊貴,算是半個主人,但又比主人的地位微妙一些。也就隻有Bess會跟她湊到一起八卦發瘋,毫無顧忌地什麼都敢。

除此之外,那些女人見到樸小菱,都是正襟危坐,,聊天的時候還會很專注地看著樸小菱,簡直就像是聽老板訓話一樣。這是很不平等的關係,對話就很難找到什麼趣味。

樸小菱跟那個姑娘聊了一會兒,也覺得索然無味,沒什麼意思繼續下去了。她心裏正琢磨著要走,姑娘可能是沒看出來她的意圖,還在很努力地找話題。

話題一般都是自然而然跟著出來的,越是拚命找,越是腦子一片空白。

姑娘著急得不行,唯恐自己冷落了這位小姐,或者哪一個態度沒擺好,惹得她不高興了,那可就糟糕了。護工姑娘一邊琢磨,眼珠子瞥著轉圈,突然看到樸小菱腦門上留下的那一點點痕跡,就問道:“小姐的傷還沒有好嗎?”

樸小菱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頭,隨口應道:“就快了。現在已經隻剩很淺的痕跡了。”

姑娘憋了半天,憋出來一句:“會不會留疤痕啊?”

疤痕倒是不會,樸小菱有偷偷塗STLLA集團的藥,就是防止生成疤痕的。不過她一直有意隱瞞這個事實,不想讓奚家的人知道自己身上帶著這些藥,以後如果有什麼特殊的情況,她還能應個急,不至於手足無措。

這姑娘大概也是真心的,擔心樸小菱會毀容。這種關懷還是讓樸小菱覺得蠻好的,雖然帶了一些討好敬畏的成分,最起碼是很真誠的。樸小菱在奚家生活,最缺的就是一份真誠了。

樸小菱笑著搖頭:“應該是不會的,傷口並不深。”

“那就好。”

對話到這裏又不知道該怎麼進行下去了。樸小菱想,自己幹脆走開好了,也省得她為難,要一直想該怎麼不讓氣氛冷落下來,怪難為人的。

樸小菱站起來,隨手整理了一下衣擺,對姑娘說道:“你照看好奚銳利。多給他按摩,還有關節要活動的。”

這麼個空當,姑娘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似的,看著樸小菱問道:“小姐要走了嗎?”

嘴上說的話,跟她凝重的表情太不相符了,完全是錯開的兩個世界。以至於樸小菱有點愣,後知後覺地點點頭,問道:“怎麼了?”

姑娘抿了抿嘴:“頭上的傷……是蘇小姐弄的?”

這應該不是秘聞了,蘇小姐被關小教堂這件事,整個奚家都知道了。畢竟小教堂那種地方,啟動一次就是震懾人心的,更別說關進去的還是老爺子一直寵愛的蘇小姐。

這姑娘知道這件事,也不奇怪。隻是她在這裏問出來這樣的話……樸小菱總覺得怪怪的。

護工姑娘也隻是找一個開場白,這種事實,她自己清楚,並不需要樸小菱再給她一個肯定答案。於是,在樸小菱還在茫然的時候,她說道:“也隻是傳聞,我在奚家呆的時間並不長,所以並不知道這些事情的可信度。不過,我還是想告訴小姐你。”

樸小菱皺眉:“什麼!?”

護工姑娘說道:“蘇小姐這個人,小時候被關過小教堂,之後她的精神就出現了一些,呃,不太對勁的地方。我是說,她會有一些行為偏差。”

樸小菱心裏有了一個大致的輪廓,但還是沉著心思,問道:“你想說什麼?”

她的口氣稱不上多和善,帶了一些拷問的意味。配合著她從顧承宣那裏學來的強大威壓,一時間還真把這個護工姑娘給嚇住了。

護工姑娘幾乎是顫抖著說出下邊的話的:“我並沒有惡意的。隻是,我覺得小姐您人很好,我不希望您受到傷害。我……我就是……”

威懾的作用達到了,樸小菱放低了聲音,說道:“你可以直接說,我並不會吃了你的。”

護工姑娘看著她的眼睛,似乎是被那其中的明亮給驚到了,稍微出了一下神,然後才說道:“蘇小姐是老夫人給奚公子挑的未婚妻,老夫人去世之前,交代過一定要善待蘇小姐。老爺子掛念老夫人,所以也對蘇小姐很好的。蘇小姐有點被寵壞了的,所以行為上,總是會很自我。”

樸小菱提醒:“這和你剛剛說的,好像沒什麼關係。”

護工姑娘尷尬地捂著自己的嘴巴,而後才改口道:“我擔心小姐不知道這戲情況,我總想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你。說回來,小教堂其實就是為了蘇小姐建的,她還很小的時候,也被關進去過。”

樸小菱打斷她的話:“等等!為了蘇小姐建的?小教堂以前難道是什麼很好的場所嗎?”

“並不是,它從一開始就主做刑罰用的。”

“那你們蘇小姐那麼受寵,這種地方,怎麼會為了她而建?”

護工小姐小心地覷了一眼病床,目光從昏迷的奚銳利身上瞟過,低聲說道:“是奚公子。”

樸小菱忍不住後背打了個寒顫,咂咂嘴感慨道:“嘖,蘇小姐小的時候,奚銳利也沒多大吧?小小年紀就能做出這麼恐怖殘忍的東西,他的心腸,難道是黑的嗎?”

黑不黑的,護工姑娘也不太清楚,畢竟這也是她聽說的。到底是真是假,她也沒有依據去證明。

護工姑娘繼續說道:“據說是因為蘇小姐纏得他太煩了,就做了這麼個東西,把蘇小姐給關了進去,足足七天,不見陽光,不見水。出來的時候,蘇小姐就有點不對勁了。”

樸小菱不以為意:“肯定是會受到驚嚇的,小孩子的話,心理創傷更容易出現,並且很難治愈。”

護工姑娘:“對的。所以我想提醒小姐您,蘇小姐這是第二次被關進去,並且這次是……呃,是因為您的關係。所以您要當心,很多人談論起這件事的時候,都說……”

“說什麼?”

“蘇小姐會走極端,可能會失控發狂的。”

樸小菱其實想說,這位蘇小姐,已經發過狂了。自己還沒招惹她,就先被她找上門一通麻煩,這樣那樣的,根本就沒有好好交談的可能性。這種人在性格上勢必是有缺陷的,並且問題還很嚴重。

但是她會對自己造成什麼威脅,這就不一定了。管家罰過她一次,這對她的震懾力有多少,樸小菱也不清楚,但總之,奚家的態度已經表明了。在自己和蘇小姐對峙的這個問題上,奚家是不會偏袒蘇小姐的。

不管出於什麼目的,是防止蘇小姐再來騷擾自己也好,還是要把蘇小姐隔離出去好保護她本人也好,但結果都是一樣的。這位蘇小姐在樸小菱麵前,不是什麼阻礙。

護工姑娘看樸小菱的態度很隨意,並沒有聽到心上去的樣子,還是忍不住又說了一句:“還是要當心一點的。怎麼說呢,畢竟以前蘇小姐是奚公子的未婚妻,現在換成了您,這中間不僅僅是落差的問題,還有……”

生存。

蘇小姐在奚家的生活,都建立在“童養媳”這個身份上的。她如今能享受到的一切,都是以“奚銳利的未婚妻”這個參考標準來進行的。

假如她失去了這個身份,那就意味著,她會失去一切。

失去所有。

人在絕境之中,是很容易走極端的。很多人會想,“我都活不下去了,那我還顧忌那麼多幹什麼”,這是一種很決裂的想法。不管他做什麼,他的情況都不會更糟了。但是相對的,其他人,隻會隨著他糟糕下去。

樸小菱也明白這個道理,心知這個護工妹子是為自己好,才會有這樣的勸解。說來也奇怪,奚家的這些人,都怕著她防著她,但同時,也會對她好。這完全是矛盾的情緒,卻不止在一個人身上呈現出來。

樸小菱是相信人性本善的,沒有誰生來就是惡人。變壞,也隻是後天環境的原因。

比較慶幸的是,自己遇到的,大部分都是些沒有被染壞的人。

想到這裏,樸小菱心裏就覺得暖洋洋的,心情也變得好了起來。

她衝著那位護工姑娘笑了笑,溫和地說道:“我明白了。我找個機會去和蘇小姐談一談吧,這位奚公子,我是沒有霸占的想法。就算他們奚家的人逼迫我,我也是不會和他在一起的。蘇小姐的矛頭,並不應該針對我。”

護工姑娘很震驚:“什麼!?沒有……”

樸小菱點點頭:“當然沒有了。我的孩子都已經四歲了,我也有我的愛人,怎麼會跟奚銳利有點什麼!?”

“孩子!?天呐……您看起來很年輕的!”

我確實年輕,但是我生孩子早呀……

樸小菱暗自腹誹,嘴上沒有說,還是笑盈盈地看著她:“總之呢,我跟你們奚公子是沒有半毛錢關係的。”

護工姑娘還是有些震驚:“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拿都是你們奚家那位老爺子自己瞎說的,我可是一點都不樂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