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並沒有自己擔心的事情發生。
D灰溜溜地出了病房,沒走幾步就被人給攔了下來,小姑娘一臉憧憬滿眼興奮地問他是不是Dr.D本人。D立刻擺出狐狸尾巴,矜持而高貴地點點頭,說道:“我是。”
小姑娘瞬間開始尖叫,D立刻伸手去捂她的嘴巴,同時往病房的方向看了一眼,一邊拖著那個小護士往走廊的另一端走去。
別出聲啊!吵到裏邊那兩位,我可是要受牽的!
樸小菱就是在這個時候醒過來的。倒不是被小護士的尖叫聲給驚醒了,而是做了噩夢。她以為自己深陷黃沙之中,不停地下沉,再也沒有一個盡頭。但事實上,她突然撞到了什麼東西,下沉的趨勢停止。
在昏迷之中,她還沒來得及去分辨這一下是好還是壞,頭頂那些黃沙開始鋪天蓋地地流過來,瞬間就將樸小菱給掩埋在其中了。
樸小菱驚醒,大口大口地呼吸,好長時間之後才回過神,轉動僵直的眼睛,看向身邊的人。
是顧承宣。
樸小菱一下子就哭了出來,抬起胳膊伸過去,委屈地抱怨道:“你怎麼才來啊……我快嚇死了嗚嗚嗚……你怎麼不早點來看我……”
顧承宣忙把她抱到懷裏,抬手按住她的手腕,低聲說道:“別亂動,當心針頭鼓包。”
樸小菱隻顧著哭,她堅持了這麼多天,靠著自己一個人的力量撐下來。但這都是強作的,是表現給那些警察看的。她害怕得要命,無時無刻不在謹慎小心地提放著來自外界的試探。她把整個人都假裝成一個
她一點都不堅強,也不想變得堅強!
現在她終於見到顧承宣了,他是自己的靠山,會給自己最強大最安全的庇護。終於可以放鬆下來,表現自己最真實的一麵了。
樸小菱哭得都快喘不上氣了,反複念道:“你怎麼才來……”
顧承宣現在能來見樸小菱,也是因為抓到了檢察官的把柄,才換來這麼一個機會。另一方麵,也確實是那群警察鬧得太過火了,簡直看不過去。顧承宣把這一點擺到了檢察官的麵前,才堵了他的嘴巴,讓他沒辦法挑毛病。
今天見到樸小菱,之後會什麼樣子,那就不一定了。
檢察官是個貪財的人,經他手中過的錢,總會消失一部分。他這個人的手段還十分強,貪汙也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覺,根本不讓人發現。顧承宣能在幾天的時間之內,找出那麼小的一個漏洞,已經是動用了很多人脈。
連國內龍城那邊的人也動用了。也就隻能做到這種程度,再大的破綻,實在是找不出來了。
他見不到樸小菱,實在是太著急了,根本沒有時間去留後招,直接拿那個小漏洞去威脅檢察官。這算是打草驚蛇了,以那個男人的手腕,以及他在X城的勢力,想在這段時間內抹平一切痕跡,完全有可能。
所以,這個已經被發現的漏洞,就是一次性的。用完之後就作廢,再也不管用了。並且這算是提醒了檢察官,他會盡快築起一個城,把自己保護起來,再也乜有抓到他把柄的可能性了。
莫森其實勸過他,希望他能留著這個小破綻,從這個地方入手,一定能查到更大的把柄。到時候隻要把證據丟出來,自然有人辦理了這個檢察官。現在這麼小的破綻,最多隻是在檢察官麵前賺個威風,真正想動了他,還是困難。
更何況,好不容易得到了有效信息,隻是拿來見樸小菱小姐一麵,實在是太浪費了。按照莫森的想法,還是要留到以後,用來撈樸小菱出來用更合適。
但是顧承宣等不了。
隻要想到樸小菱一個人被關在審訊室裏,她要麵對那些流氓警察,她會很恐懼,會無助,會不知所措。想到這些,顧承宣怎麼可能還等得下去!?
接下來的事情,接下來再辦。顧承宣的世界中,向來乜有辦不到的事情。他不需要給自己留後路,隻要做好眼前的事情就夠了。
所以他才能見到了樸小菱。
看著樸小菱哭成這個樣子,顧承宣也慶幸,幸好自己來了。他知道,自己對於樸小菱來說,就是一個安慰,是能帶來安全感的存在。隻要能看到自己,她就會好起來的。
她不是軟弱的人,但麵對這麼殘酷恐怖的現實,她需要自己。
顧承宣勸了好長時間,樸小菱才哭夠了,抽抽噎噎地停了下來。顧承宣沒拿紙巾,直接用手指抹掉她的淚,低頭說道:“乖,沒事了。不要怕。”
樸小菱拽著他的手臂,捏得很緊。
顧承宣問道:“這件事,你現在能回想全過程嗎?”
他擔心樸小菱會對這件事有陰影。他太了解樸小菱了,這丫頭就是個小烏龜,平時看起來殼子硬硬的,刀槍不入,但其實一旦遇到讓她痛苦或者難以接受的事情,她就會立刻縮進自己的殼子裏。
以前有過,她精神受到嚴重刺激的時候,就會封閉感官,徹底將自己關在自己的世界裏,再也不去感受外界的存在。
這種習性是很難改的,基本上要跟著她一輩子了。所以顧承宣其實很擔憂,並不想問樸小菱這件事,不希望她再去回憶這份痛苦的經曆。
發生過已經夠糟糕的了,強迫她去回憶,這是一種殘忍。還要讓她複述一遍,這完全是酷刑。
顧承宣不忍心,也不舍得。
但是他必須要知道全過程,要在那些警察和檢察官們之前了解事態的嚴重程度,然後才可以做出合適的應對。這中間的時間差,都取決於樸小菱。
也因此,那些警察不希望顧承宣能見到樸小菱。一個柔弱的女人好對付,但是一個商業上野心勃勃,手段能力都是一流的男人,那就很難預料他會做出什麼事情來了。
比如那群警察,在吃槍子之前,完全沒想到他敢襲警。
猖狂也就算了,這麼猖狂,實在是過分了。
顧承宣立刻補了一句:“也不是必須說。沒關係的,我會想辦法。”
樸小菱抬頭看他,先問道:“念念找到了嗎?”
看來還是有陰影了啊……顧承宣記得她以前暈血,這是她爸爸和她弟弟車禍的時候留下的後遺症,看到地上流淌的血液,就會心跳加快,呼吸不暢,整個人都不太好。
顧承宣雖然沒看到奚銳利被打破腦袋的樣子,但是那個畫麵還是能想象出來的。奚銳利進了重症監護室,現在還沒有蘇醒,就可以想到當時的慘烈現狀了。也不知道她是用了什麼巧勁,明明沒什麼力氣,居然還能把奚銳利傷的那麼狠。
以及,衝突能鬧得這麼大,那在動手之前,他們之間的爭執肯定是很激烈的。這也會是一種難以回頭去想的記憶,對她來說,最好都消失在大腦之中,再也不要存在了。
這些都是痛苦的根源,自己不能成為逼迫她的力量。即使這件事不管怎麼看都是漏洞百出,處處都透著不合理的地方。但那也就這樣了,現在自己要想的,就是怎麼樣把她撈出來,以及……
算了算了,暫時還不能告訴她。還是要讓她寬心的,不然她怎麼熬得下去?
顧承宣點頭,揉著她的頭發說道:“放心,他沒事的。”
樸小菱往門的方向看了看,靠在顧承宣懷裏,用兩個人才能聽到的氣聲很低很低地說道:“念念說什麼了嗎?”
顧承宣頓了一下,無奈歎了口氣:“他嚇壞了,什麼都不肯說。”
樸小菱跟著呼出一口氣,像是突然間就放鬆了。她湊到顧承宣耳邊,低聲說道:“我其實記不太清當時的情況了。就是跟奚銳利吵了起來,我很生氣,順手就拿了花瓶砸他。大概是他倒下的時候,我沒留心注意,念念就跑了出去。”
顧承宣皺眉,直覺上從裏邊感到一點不對勁的地方。
樸小菱繼續說:“我發現念念不見了,就追了出去。然後就被酒店的管理人員給堵在了樓梯上。當時我給你撥了電話,但是他們不許他和你說話。再後來……我一直恍恍惚惚的,就是到了警署。”
顧承宣沒想到她願意講,更沒想到,她會講得這麼籠統。樸小菱對於細節的把控向來很強,要是想分享一件事,她能把當時那個情景中,自己的心情都給闡述一遍。
比如說當初她第一次去Molly那裏聽課,回來的時候要給自己講全過程,光是進門之前的氣氛渲染,她就興高采烈地說了好長時間。顧承宣當時還說她話嘮,廢話太多。她還不以為意,說是不講清楚的話,自己體會不到Molly老師的偉大之處。
這樣的人,到了這種情況,會用幾句話把最關鍵的地方給帶過嗎?
顯然是不會。樸小菱是個聰明的丫頭,她知道,自己問過程,一定是想要找出應對措施,好把她給撈出去。這是一場硬戰,將來在對峙的時候,每一個細節都有可能被利用起來,成為攻擊對方的手段。
包括當時的細微表情,以及心態和想法。這都很重要,能從主觀上判斷,她是否有傷人的目的,或者說,她的行為是否合理。
既然要講,她應該是要讓自己知道整個過程和細節的。
這太不合理了。
顧承宣盯著樸小菱的眼睛,皺眉問道:“真的是你下的手?!”
樸小菱抬手揉了揉哭紅的眼睛,放下手的時候,反問:“不是我,還能有誰?”
也確實沒有其他人了。
酒店是奚銳利的產業,顧承宣也是在出事之後才知道的。他之前隻知道奚銳利對於X城的酒店服務行業,占了很大的比重,但是沒有想到,在自己家門前的一家,就會是他故意開在這裏的。
進了這間酒店,那就相當於進了虎口,由著他們擺布。莫森為了避嫌,沒有在樸小菱那間房的保鏢室內住,而是另開了一間房。莫森在房間內,外邊的人想隔斷他和外界的聯絡,這是很輕鬆的事情。
他在那間房內安安靜靜呆了四十分鍾,隔壁沒有任何異樣的聲響,手機也沒有接到奇怪的報警信息。所有的一切都是正常的。一個小時之後,莫森想去隔壁查看巡邏的時候,才發現,這間房的不尋常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