樸小菱呆在小屋子裏,神思有些恍惚。
第四天的時候,秋葉來了,說羽老師要見她。
樸小菱很忐忑地跟了出去,不知道羽老師是消氣了,還是更生氣了,要拉自己去撒氣。她腦子一片空白,完全沒有思考能力,茫然地走進房間。
窗簾緊閉,室內帶著長久不見陽光的陰暗潮濕氣味,入了脾肺,陰冷感在四肢百骸中流淌。羽嘉言靠在床頭上,身上披了件外套,斷肢藏在薄毯下。一盞床頭燈發出幽暗昏黃的光,隻灑下一個光圈。
羽嘉言的麵目隱藏在陰影中,看不分明。
室內還有湯藥的苦澀氣息,在鼻端蔓延,不好聞。
樸小菱輕輕地叫了一聲:“羽老師……”
羽嘉言抬頭看過來。借著昏黃的燈光,桃花眼無光,但還算平靜,大概這幾天時間,他已經冷靜下來了。
樸小菱又小聲地問了一句:“你好些了嗎?”
羽嘉言沒出聲,探出右手去床頭拿東西,他一動,虛搭在身上的毯子往下落了一點,露出他的左手。
意外的,樸小菱預備看到的殘忍畫麵並沒有出現,之前紗布之下斷掉的空白處,現在,居然有一隻完好無損的手!
羽嘉言的左手上戴了一隻黑色皮手套,薄薄的一層,包裹著纖細修長的手指,露出指節飽滿,是手把手指導樸小菱練琴的那一隻,是樸小菱很熟悉的那一隻左手。
樸小菱看呆了,完全沒能反應過來這是什麼情況。
羽嘉言對上她的目光,神色一凜,把毯子向上拉了拉,將那隻失而複得的手重新藏到下邊。
樸小菱才醒神,磕磕絆絆地開口問:“羽老師,這是,這是怎麼回事?你的手……手好了嗎?”
桃花眼的柔情盡失,羽嘉言麵如表情地看著樸小菱,依舊不回答她。
春陽狠狠地瞪樸小菱一眼,把羽嘉言剛剛想拿到手的東西遞過去。羽嘉言衝樸小菱揚了揚下巴,聲音淩冽成一條線,帶了尖銳冰刺:“給她。”
樸小菱接過來,看了封皮,是一份合同。
羽嘉言:“簽了它。”
樸小菱溫順地點頭:“好,給我一支筆。”
羽嘉言皺眉:“你不看看內容?你又想玩兒什麼花招?”
樸小菱呼吸一滯,慢慢開口:“這不是我應該的嗎?”
羽嘉言右手撫在那隻本不該出現的左手上,隔著薄毯摩挲:“是,這是你該的。”
說著,他突然發力,狠狠掐住了那隻看起來脆弱無助的手,右手背上繃出青筋,關節泛出青白,用了全身的力氣,來發泄自己的仇恨。
樸小菱驚叫一聲,撲過去拉他的手臂:“羽老師!你別這樣!這樣不疼嗎!?你快鬆開你自己!”
春陽正要上前阻攔樸小菱,羽嘉言一雙桃花眼閃過陰鷲的光,凶殘森然,嚇得春陽怔在了原地。
羽嘉言盯著樸小菱:“疼!?有什麼好疼的?”
樸小菱很害怕他這個樣子,入了魔怔,將自己徹底關在陰暗的牢房中,不見天日,不見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