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別枝本還默默沉溺在他溫暖的懷抱裏,此時倏然離開他,不由困惑不已。
“外頭亂的很,你跟十四先走。”
“那你呢?”花別枝強忍著心中猝起的怒意道。
花離愁怔了怔,抬手撫向她的發,“我會去找你。”
偏頭避開他的觸碰,花別枝忍著渾身乏力鈍重的疲倦,道,“又是這樣,你總是自作主張。”
她氣息紊亂卻執拗,“又要將我拋下然後你又莫名其妙的消失,離哥哥,你把我當成了什麼?”
“枝兒。”花離愁臉色一僵,惶然試圖去握她的手。
“你還是把我當成孩子的罷。”花別枝緩緩吸了口寒意,“凡事皆由你做主,你從不過問我的想法。”
賭氣不去看他,隻是花離愁固執的伸過手來,她不停甩開但他又鍥而不舍的追過來。
指尖被捉住,溫厚的掌心貼著手腕一路往上,握緊了她的手臂。
“還說不是孩子。”花離愁微微一笑,手上使力便將毫無防備的她拉進懷裏,“這樣鬧別扭,是不舍得我罷?”
“才不……”
“又說假話。”
花離愁將她箍緊,偏頭吻下來。
貼著她頸項遊弋的掌心火燙,隻是掃過齒列的舌尖叫她無暇他顧。親吻那樣綿密,隔著歲月山河的顛簸,最終扣牢十指。
有淚水從她的眼角落下來,劃過一道細細的涼涼的濕痕,卻不知何時卻被花離愁吻幹。等她氣喘籲籲麵紅耳赤看著他,抬手卻拂了滿手的水痕。
“你……”花別枝驚了一下,滿心酸澀的疼化為唇邊一聲歎息。
她學著他的模樣,踮腳去親他。她扳著他的臉,一點點吞掉他的淚。
他們更緊的擁抱,似乎要將彼此打碎了和血交融。
“離哥哥,你別留下我一個人。”
“好。”
“永遠都不能。”
花離愁在她額上烙下一吻,鄭重起誓道,“永遠都不。”
出了長榴殿的最後一道門,十四不知打哪裏來的,烏衣墨發神色清漠。他見了花別枝並不意外,倒是他這一身黑漆漆的顏色唬的花別枝驚詫不已。
“找到了麼?”花離愁問。
“屬下無能。”
轉頭看了花別枝一眼,花離愁掩住話語裏咬牙切齒的意味,道,“也罷,目前情況如何?”
十四正色道,“嶽長庚統禦著羽林軍同太子的猞猁軍在補拙殿前對峙,我們的人已將之合圍。”
“那就看看罷。”
天將大亮。
補拙殿外兩軍對峙,門外的白玉石階上人丁寥落,隻區區五六十人將嶽銘舟護在裏頭。
花別枝當先看見的不是羽林軍前孑然立著的那人,而是羽林軍手中拉滿的弓。箭頭簇新,白芒指向同一處。
“老三,你弑父謀逆,好大的膽子!”嶽銘舟發髻歪墮,麵上細碎傷口裏盡是血。
嶽長庚不怒反笑,氣定神閑道,“皇兄錯了。”
“哪裏錯了?”
“補拙殿四周都是你的人,棉桑來見父皇一麵皇兄你竟攔著。父王好好的呆在勤政殿裏,又何來弑父一說?除非……”嶽長庚話鋒一轉,“除非是你一心謀逆先發製人,你才是膽子不小!”
“多說無益,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嶽長庚莞爾,揚起的手臂垂下去,他背轉過身朗聲道,“太子謀逆,弑父篡位,今棉桑痛不能顧念手足情,大義滅親是為正道。”
隨著話語響起的是萬千箭矢破空而行的尖嘯,冰冷的鋒芒迅疾鋪天蓋地的砸向被圍困的那幾十人。
花離愁在刹那將花別枝的腦袋按在自己胸膛上,於是她的耳朵裏隻餘了兵器撕裂皮肉的聲音,粘膩而又殘忍。
“哥哥!”一聲嘶喊刺得人心尖一疼。
一團雲蒸霞蔚的身影自遠處跑來,消瘦的臉上一片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