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到別處去。院落空寂,空無一人。
他苦笑一番,撿了一處幹淨,席地而坐。
此地民風淳樸,一路行來遇上幾人,言語神情頗是友善。花別枝先前困在胸臆間隱匿的憂悒隨著腳下走過的路,漸漸遺漏了。
花離愁同她比肩而行,因離得近,雙雙垂著的手便不可避礙的觸碰到一處。甫一觸及,她便避若蛇蠍的急急逃開。
逃去的動作到一半,手被一隻寬厚溫暖的手掌捉住。
一簇酥|麻的感觸仿似一道閃電,自兩廂交握的皮膚上竄至四肢百骸,花別枝呼吸微滯,隻覺得心慌的厲害。
此時沿路走至一灣溪水旁,隻聞溪流淙淙,落葉鳥鳴。
花離愁駐足,於是便成了花別枝在前麵扯著他走的模樣。
花離愁眸底晦深,靜靜看著她。
走又走不得,手又被花離愁緊握著,花別枝騰出空著的那隻手無措的摸了摸鼻尖,幹笑道,“離哥哥,你不往前——”
手上一股大力拽著她,霎時重重跌進花離愁的懷裏。
“你——”
“別說話。”
“——別說話枝兒。”花離愁有力的手臂緊緊將她圈在懷裏,溫熱的氣息撲在耳畔,“先別說話,別說話——”
因為彼此身子交觸,彼此的心跳聲便清晰可知。花別枝身子顫唞的厲害,但很快卻發現,一同慌亂的不成樣子的還有花離愁。
有力的心跳聲,急促而又不安,隔著他的胸膛,一下下敲在她的心湖,頃刻間滄海桑田。
離哥哥,你在害怕著什麼。此時擁我入懷的你,在想著什麼,又是懷有怎樣的心情。
擁抱遠比言語誠實。抱緊自己的懷抱那樣溫暖,一種無望而又悲愴的情緒在刹那遮天蔽日,眼瞳裏迅速聚集起霧蓬蓬的水汽。在她試圖回應著抱緊他的時候,懷抱卻漸漸鬆開。
頃然兩兩相望。
他道,“我後悔了,你可知道。”
一顆心虛浮未定,驀地沉沉落下去。
她哆嗦了下,往後退了退。
“別逃。”手臂被緊緊握住,她聽到他沉沉話語,落在耳畔,“我後悔不該答應你的約期。”
她隻覺得嘴巴裏盡是苦澀,她無所謂的扯扯嘴角,“那不過是同離哥哥說笑,不當——”
他捏住她的下巴,狠狠吻下來。
最末的那個逞強的字,叫他吃下去。
她怔怔望著他近在咫尺的側臉,因距離太過親近,便就失了真。惟餘唇上幹燥輾轉的唇吻住她,舌尖叩開她的齒列,同她廝磨糾纏。
她腦後貼著他的手掌,全然無路可退。她整個人猶如簌簌欲落的花葉,若不是被他把控,怕是要軟若一汪春水。
唇間的呼吸被奪去,腦中空茫一片,在她覺得自己要憋悶的暈死過去的時候,花離愁喘熄著鬆開她。
他俯首望著她,唇上妖冶嫣然,水色宛然。
她覺得有誰在她腦中丟了一掛爆竹跑開,此起彼伏的脆響炸得她腦仁兒疼。
“閉上眼。”他笑了聲,抬手捂住她的雙眸,重又吻下來。
癡癡惘惘,試探躲避。在這一刻,過往浮光若夢,落於溪水中無從打撈。
綿綿溫涼的水痕浸透他覆在眼睫上的手指,淌過大半臉頰,淌進彼此緊貼的唇上。
苦澀的味道叫他吃下去。
她拚命忍下淚水,但眼淚不聽話,一味順著眼角淌下來。
他從來不知道原來一個人可以哭成這個模樣,眼前的人哽咽抽噎,垂著微腫的眼皮不說話,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花離愁心下微亂,緩聲道,“是我不好。”
她不敢抬頭看他,隻斷續道,“你沒有不好,方才的,是夢罷?”
她惶惶抬起眼,試圖找尋回應,“此時也是夢罷,夢是假的,你也是假的。”
他捧住她滿是淚痕的臉,“不是夢,我在這裏,枝兒,我在這裏。”
她怔怔看了他一陣,連眼都不敢眨一下。
他平素冷寂的麵上此時盡是融化不開的溫情,一字一句的道,“我在。我在這裏。”
她在頃刻泫然,痛哭出聲。
“就當是騙我也好,離哥哥,你別走了成不成。”
他抱緊她,將他的小小女孩子圈緊生命裏,輕拍著她的背,“我不走,我哪裏也不去,我隻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