騾子扭著圓圓的腰跑出一道不怎麼瀟灑的背影。
花別枝這南行一程走的頗是坎坷。幸運的是這一路下來她的毒未曾發作,不幸的是身上本就不多的銀兩快要花完。她從荷包裏摸出那枚圓溜溜的翡玨珠,斟酌了半晌,還是打消了當掉的可能。
咬牙忍下一頓飯,等牽著騾子看到南琬城恢弘的城門時,百感交集。城門口並無人把戍,行人往來絡繹,足見淳樸風氣。〓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隻是她手中牽著一頭騾子慢騰騰的走著,著實引來不少眼光。
如若將這目光釋讀,無非在傳達一個意思:這小哥目光呆滯神情恍惚狼狽不堪,放著騾子不騎真是個白癡不成。
誠然,花別枝此刻毫無攬鏡自賞的閑餘,不過叫周遭一通打量,還是忍不住揉了把臉,多添了幾抹灰。
如此,本就灰撲撲倦意深沉的她,倒也不易叫人識破女子身份。
趕赴南琬,花別枝猶覺得好似長久以來橫亙在心裏一直不曾放下的一樁心事了結,心智稍微懈怠,路途顛簸之苦就愈發明顯。
她自小在素雲樓,不大出山,便是此後去往他出也多是乘著馬車。這些日子騎騾而行,隻覺得渾身的骨頭架子顛散了好幾回。但最為難堪的便是,雙腿被顛簸磨蹭出傷痕,隻勉強包紮敷藥。如此心下壓抑多時的委屈幾乎沒頂,如若不是顧忌街上路人,怕是下一刻便要放聲哭出來。
【唔,這章算是少年枝的奇幻旅行?
☆、第三十九章 潭影空人心
月閑閣裏琵琶私語,有簾外雨聲作和,纏綿悱惻扯人愁腸。
茶霧裏漸漸浮出一雙冷峭的眉目,低斂著望著指尖的一截信箋,眼瞳益發幽暗。
“既然三姑娘無恙,你也該去歇一歇,這麼不眠不休也不是法子。”一雙素手擎壺,往花離愁手畔的茶盞裏斟茶。
花離愁靜坐良久,半晌才道,“愀然,我是不是錯了。”
對酌女子唇角彎了彎,桃花眼裏盈盈欲語,“你從不言悔,今日破例問我,是對是錯,你心裏明白得很。”
臨窗一女撫琵琶,聞言指下亂了節律。
愀然泠泠一眼看過去,道,“桐花,公子心亂,你也跟著添亂。”
彈琴的女子有些怯怯的做個鬼臉,道,“我的琵琶是姐姐你教的,公子要聽你的你不肯,我彈得不好又賴我。”
花離愁望了眼桐花,道,“二姑娘今年十五歲了罷。”
“該嫁人的年紀了,卻還是這般小孩子心性。”愀然苦笑著搖了搖頭,“桐花,給公子備水沐洗。”
桐花怏怏不樂的往門外走,臨了轉過頭道,“姐姐不嫁,我也不嫁。”
愀然薄怒,最後還是笑出來。
桐花抱著琵琶跑出去。
“是該嫁人了。”花離愁淡淡道。
“後悔的事一旦開始便很難停下,你不解我因何一直在等,如今你還是不懂。”愀然將滿杯的茶傾在桌上的瓷罐裏,複又續了一杯。
花離愁神色淡淡,“是,我不懂。”
“若你真要她嫁了別人,也算一了百了,但是你不能。”愀然望著他,道,“你不能要她嫁了別人,並非她不願,是你不願。”
“不願又如何,我亦不能娶她。”
“我沒叫你娶她。”愀然笑容惑惑,“將她殺了便是。”
“愀然!”花離愁怒意深重。
“你和她,隻有兩條路可走。”愀然笑了笑道,“如同這杯盞,飲下抑或沏掉。要麼,你娶了她。要麼,你殺了她。別無他法。”
花離愁手指緩緩收攏,良久道,“我要你救她。”
“我救不了她,能救她的隻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