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掙了掙,瞥見小廝意味深長的臉色,便安穩任他攥著手。
拂去肩上落雨,她便聽棉桑清冷問道,“二公子可在府中。”
“大哥,多日不見。”一簇慵懶的聲音就這般無防備紮進耳朵裏。
花別枝循聲望過去,吸足一腔冷氣。
她以為是一張鏡子映出眼前的這人,宛似另一個棉桑。
男子麵如玉,墨綢覆住雙目,淺紫深衣,手指掠過薄唇,盡是邪魅。
她一瞬間驚訝的說不出話,呆立原處,直到棉桑不動聲色加深了握著她手掌的力度,她方察覺出疼。
“大哥,她是誰?”低低的言語撩人心弦。
棉桑唇畔浮出不分伯仲的笑,道,“長風,她是你未來的嫂嫂。”
花別枝不自在哆嗦了下,覺得額上滲出層汗。
男子驟然靠近,極穩妥捏住花別枝的下巴,花別枝一驚之下倒是想要咬人,但她好歹記得花離愁教她的招式,她脫開棉桑的手,一柄短短的匕首泛著青芒就抵在男子的喉上。
男子爽朗笑了聲,道,“大哥,把她給我,可好?”
花別枝愣了,大致猜出眼前人的身份,既殺不得,那打總是可以的。
嶽長風此生都未曾遭人打罵,等他後背狠狠砸向門框的時候,他仍覺得好似一場夢。
花別枝惡狠狠的道,“紈絝子弟,我今日得見,果真名不虛傳。”
棉桑唇角凝滯的弧度複又重聚,無聲笑起來。
“你——”嶽長風捂著腰在地上掙紮良久,半晌狠狠的道,“你記得,不出七日,大哥絕對休了你。”
“你大哥絕不會休了我,倒是你,以後少惹麻煩,別老讓別人收拾你的爛攤子——”她仍記得那個如迷夢般混亂的一晚,浸在水塘中的棉桑如獸般狠戾的目光,若說她不怕卻是騙人的。
皇家,到底多紈絝。
棉桑彎身將嶽長風攙起來,笑道,“別枝不好惹,這次不比尋常。”
嶽長風不服氣的冷哼,半晌道,“她不是林家人?”
“若是,為兄這辛苦一遭豈不白費。”
花別枝聽的雲山霧罩,眼前兩人容顏相像,但到底,他不是他。
嶽長風麵色不善,到底還是別別扭扭走了。花別枝靠在桌前,細細看棉桑的臉。
“你看什麼?”
“你們兩兄弟,長的很像。”
“是,我與長風乃孿生雙子,外人乍見大抵都會錯認。”
她手指摩挲著下巴,認真道,“放心,我不會。”
棉桑捧了一盞溫茶,道,“恩,我知道。”
她舒了口氣,他言語之間沒了在下,果然是宜其室家的公子棉桑。
下人領她去收拾好的客房,沐洗後她仔細將衣帶束好,忍著頭皮的疼慢騰騰梳開糾纏的發。
舟車勞頓,未待發絲幹透,她便枕了手臂歪在燭火旁睡去。隱約幼時花離愁將在貴妃榻上的她抱起,安置在溫暖的床上。
一覺醒來她聞到打屋外流進來的涼,她茫然看麵前全然陌生的擺設,良久回過神,光腳踩在冰涼的地磚上,探身推開雕花的木格窗。
未幾有人敲開了門,她看著麵前笑意盈盈的臉,惡狠狠的撲過去。
“三姑娘,我要悶死了——”安然無恙的天涯皺著一張圓臉,無奈的仍由花別枝將她抱緊。
花別枝鬆開她,道,“你是怎麼來的?”
天涯臉色如染了胭脂,訥訥道,“是柳大哥送我來的。”
花別枝心領神會,避開她一臉膩人的甜,道,“我的包袱呢?”
“其實三姑娘你最想問的是這個吧?”天涯嘀咕。
花別枝接過皺巴巴的小包袱,樂滋滋放在桌上攤開,黑沉如鏡的桌子映出她一張苦澀的臉。
糊成一團的紙漿早辨不出它曾經模樣,她懊惱的苦歎,花離愁初次給她這麼多錢,卻是真打了水漂。
棉桑一進門就聽到她哀怨的歎息,這仇怨深的似乎催落門前幾樹花淚。